一阵莫名的心悸,何音捂住心口,看向窗外,远处的救护车呼啸而过。
“怎么了?”
何音惶然回头,看到乔医生担忧的目光,她定了定神,淡然一笑:
“……没事。”
她背过身,继续整理书架,不安的感觉在胸口弥漫。刚刚那个瞬间,她分明听到了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声音,在叫她的名字。何音疑心是减少药量引起的,毕竟她已经半年多没出现这种状况了。
“整理完这些,你就早点回去吧。”
“还有一间教室呢?”
“任老师她们会整理的。”
乔医生拍了拍手,叉着腰轻吁了一口气,抬眼看着她:
“其实,你不用每周都来。不是还要准备毕业论文吗?”
“写得差不多了,现在就看导师那边有什么修改意见。”
“那你明天去看秦老师吗?”
见何音点头,乔医生转头拎出一盒茶叶来:
“我朋友家自己种的茶,你帮我带给秦老师。”
虽然,秦老师没有来学校任教,但是,乔医生时常会去养老院探望。刚开始,秦老师还有些抵触,话里是自愧没有帮忙,可她的神情间却诉说着一丝防备。但得知晨星教育和晨星基金脱离关系后,秦老师对乔医生的态度也松动了很多。
何音拎着茶叶,漫步走出院门。社区林荫道上的樱花树已经有了春天的痕迹,再过半月应该就要开了。
恍惚间,又是一年。
过去这一年,发生了太多的事,离别了太多的人。大姐退学后,就没了联系。二姐修完学分就搬了出去,专心准备出国的事。老四暂时没有搬离寝室,但也时常不归。据她说,是因为外出采风难以把握时间。原本,尚算热闹的四人寝室,只留下了她一个人。
难以入眠的夜晚,何音时常聆听着回荡良久的寂静,回想那些以为寻常却终究不复的日子,怀念那些以为是朋友却回首不再见的人们。
渐渐的,何音习惯了一个人,一个人在图书馆准备论文,一个人吃饭,一个人回寝室。有时候,她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。没有人觉得奇怪,因为没有人听得到她的沉默。
偶尔,她还会在校园里遇到赵逸,但也只是远远地瞥见一眼,彼此很有默契地避开了。对此,何音也已经习以为常了。所以,当赵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寝室楼下时,何音本能地后退了一步。然而,在她转身准备逃离的瞬间,那个生涩的声音叫住了她。
何音停下脚步,回头,勉强挤出一丝笑意:
“好久不见。”
“好久不见。”
“找人啊?”
“我在等你。”
“……哦,有事?”
赵逸神情古怪地皱着眉头,几度欲言又止。
又是一阵心悸,何音悄然捂住了发闷的胸口,想要找个借口躲开。但赵逸已经缓缓开口了,她看着那两瓣嘴唇一开一合,吐出一个个简单易解的字。那些字飘向空中,晃晃悠悠的,像是没有根的烟花,稍纵即逝。
何音看到恍如白昼的夜空下,站着一道孤零的身影。那身影陷落在大大小小,伺机炸裂的烟花箱之间,毫无防备。
“……哪个医院?”
“……还是我陪你去吧?”
“不用……谢谢你告诉我。”
赵逸的神情很模糊,眼前的路摇摇晃晃,何音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车,直到司机回头,不满地吼叫着让她赶紧下车时,她才恍然惊觉,已经到了医院。何音仓皇下车,抬头看向那鲜红的十字架,她甚至都不确定,自己来的是不是赵逸所说的那个医院。
走入医院大堂,她茫然地呆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,不知道下一步该走向哪里。
“你好,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?”
一位身穿红色马甲的志愿者上前询问,何音疑惑地看着对方,随后注意到一旁满眼警惕的保安。她恍然回神,嗫嚅地问道:
“我想找人。”
“找人?你是和同行的人走散了吗?”
“……是走散了……”
“同行的人叫什么名字?我们可以帮您广播找人。”
“……”
何音愣怔当下,她不知该怎么告诉对方,即使广播了,他也听不到。
“你没事吧?”
志愿者触碰了一下她的胳膊,何音本能地甩开对方的手,保安立马上前一步,沉声道:
“小姐,你要找人,我可以带你去广播室。”
“不是,我不是要找人。我是要找,找……”
何音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人的名字:
“徐贤敏,徐医生。”
“徐主任?”
保安慎重地盯着她:
“你是徐主任的病患?”
“……算是。”
“既然是病患,你怎么会不知道徐主任今天不坐诊?”
“不坐诊?那他在医院吗?我有事想问他。”
“不好意思,无可奉告。”
说话间,保安向不远处的另一名保安使了个眼色,两人一左一右夹着她,往院门外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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