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要寄希望于别人的善意。”
贾夫人的提议和胡欣然所说恰巧吻合,那美丽笑容里的善意也毫无破绽可言,但何音的脑海中却反复盘旋着高峰的警告。她看了一眼始终没说话的男人,他正斜靠在椅背上,百无聊赖地看着别处,似乎有意回避她的视线。
“为什么要帮我?”
“我这么说你别介意,我们不只是为了帮你而已。”
贾夫人喝了一口茶,缓缓说道:
“孙医生经营疗养院从来是不计成本,这些年来多有亏损,虽然有胡家一直在背后支持,但终究是入不敷出。本来,有我们这些往日里受过恩惠的人资助,勉强还可以坚持。可是近年来,孙医生的脾气越发古怪,拒不接受旁人的善款。我们这些人想出手相助,却也是报恩无门。”
这段时间相处下来,何音也发现孙鹤年的性格乖戾且一意孤行,如果是他认定的事,恐怕没有人可以左右。尽管如此,何音并不觉得他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,更不可能毫无缘由地拒绝善款。毕竟,疗养院之于孙鹤年而言,不只是一份事业,更是他的精神寄托,他的家。
“既然是这样,孙医生也不见得会接受我的捐款。”
“至少,你可以和孙医生说上话,多少有些胜算。”
说到“胜算”时,贾夫人的眼眸忽而闪烁,何音心里咯噔一下,莫名地警惕起来。她记得来拿香囊的那天,贾夫人说过这是她为了报答孙医生救夫,特意绣的。既然那时候,孙医生尚且愿意接受香囊,为什么现在却会将人拒之门外?
何音不由得好奇一问:
“孙医生也不见你吗?”
贾夫人神色一滞,即刻换上一副笑颜:
“是我口不择言,说了孙医生不爱听的话。”
“徐医生没跟你说过,颅脑受伤后,头三个月是‘黄金康复期’吗?昏迷越久,康复的几率就越低。”
周思思突然开口,语气镇定而疏离,仿佛在说一个完全无关的人:
“这已经是第三个月了,时间可不等人。”
徐贤敏没有提过这件事,但何音在网上查了相关信息,知道周思思说的确是实情。但是,她担心的是,万一贸然提起钱的事,孙鹤年会将她彻底赶出疗养院,到时候,恐怕就再难敲开那扇铁门了。
“那我想想怎么和孙医生开口……”
“你要是不知道该怎么说,可以让思思陪你去,多个人多张嘴,也多一分把握。”
说话间,贾夫人亲昵地握住了何音的手,轻言细语地宽慰道:
“何音,我能体会你的心情,你现在经历的我也曾经历过。看到你孤立无援的样子,仿佛就看到了当年那个走投无路的自己。所以,你不用跟我客气,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,尽管提。”
贾夫人的手心细腻而温暖,但那份温度却是如此不真切。何音不着痕迹地抽出手,轻声言谢,随后起身道别。
“孙医生那边有答复了,随时通知我哦!”
贾夫人歪着头,笑容明媚无邪。何音应了一声,和周思思作别后,复又看向那异常沉默的男人。对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,两指触额,微微一扬。
何音带着满腹疑惑离开酒店,坐上了前往疗养院的公车。走进办公室时,孙鹤年正在书架前徘徊,见她进门,立马瞪圆了眼厉声质问:
“谁让你胡乱整理的!害得我书都找不到!”
“孙医生,你要找哪一本?”
孙鹤年报了个书名,何音立马绕到书架的另一侧,取了书递到他手边。孙鹤年愤然哼了一声,走回书桌前。何音回头看了一眼书架,恍然明白了“因人制宜”的意思。她一直在按自己的思路整理书架,却忘了最重要的事,这是孙鹤年的书架,应该以他的取用习惯为考量标准。
想通了这一点,何音转变思路,开始重新整理书架。
一周后,正当何音和导师确认最终定稿时,突然接到周思思的电话,说是高峰的情况有变,让她马上去医院。何音当即别过导师,打车往医院赶。等她跑到楼下时,周思思正站在门口打电话。见她跑近,周思思作了个噤声的手势,随后背过身去,匆匆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。她回头,双臂抱怀,神色凝重地说:
“刚刚稳定下来了。”
何音长吁了一口气:
“那我能……”
“他父母在。”
闻言,何音勉强挤出一丝笑意:
“……谢谢你联系我。”
周思思瞥了她一眼,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:
“脑科专家说,他的状况并不乐观,一旦进入深度昏迷,很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。”
何音只觉得一阵晕眩,脚下一软,几乎瘫倒下去。周思思伸手扶了她一下,正要说什么,忽然有人叫着她的名字跑近了。
何音抬头看向来人,鼻子一酸,哽咽着叫了一声:
“徐医生……”
徐贤敏不经意地挤开了周思思,挡在两人之间:
“我刚刚才看到你的信息,别担心,他没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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