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陷幸福的人是没有记忆的,他们想不起幸福降临前的生活,对他们来说,当下就是过往和未来,没有别的可能。然而,片刻的失神,像悄然逝去的蝉鸣一样,预示着盛夏渐近尾声。
何音侧头看向凝神苦思的冷峻侧颜,心知独属于他们的时刻即将结束。
自从去过蒋天寿家以后,高峰就时常露出深思的神色。尽管他什么都没说,何音知道他和高穆诚的战争从未止息。她不想看到他输,但也不希望高穆诚输。正式上班后,她越发清晰地了解到高穆诚对晨星教育发展的重要性,晨星未来的每一个环节都与高穆诚息息相关。只有他能帮助乔医生心无旁骛地筑梦,也只有他能保证晨星的纯粹。
“前天,乔医生给我们讲了脑瘫儿童的案例。”
何音摩挲着突兀的指节,漫不经心地说:
“原本,我一直以为脑瘫儿童的智力都是有缺陷,但其实,很多脑瘫儿的智力是正常的,只是被困在了一具失控的身体中而已。那时候我就在想,原来健康、平凡并不是理所当然的,我们视之为寻常的普通,对很多人来说是永远无法实现的奇迹。既然,我们坐在这里的这一刻,已然生命的眷顾。其他旁的所求所欲,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。”
高峰握紧了她的手,沉吟良久:
“你说的没错,每一个健康出生的孩子都是奇迹。而我这个奇迹是我母亲东躲西藏,忍辱负重所诞下的。也许,她只是为了一己私利才生下了我这个工具人。也许,她不是个好母亲,甚至不是一个好人。但是没有她,就不会有我,这根脐带不可能被斩断。我不能退让,不仅仅因为她,更因为我没有后路。不亲眼见证我们母子坠落,高穆诚是不会停手的。”
“那如果……”
“没有如果!何音,我跟高穆诚永远不可能和平相处。”
那双眼里的柔光瞬间凝滞,透露出凛冽寒意,何音垂下了视线,没有再说什么。高峰搂住她的肩膀,缓和了语气:
“之前说的你室友那件事有消息了,想听吗?”
“你找到她了?”
高峰拿出手机,递给何音。屏幕上是老四在帮别人拍照的侧影,她瘦了些,黑了些,淡淡笑着,神色从容,和从前的老四迥然不同,但眉宇间仍残留着些许往日的影子。
“她是跟那个男孩一起走的,不过没多久两人就分开了。现在她主要在当地带团,也接些旅拍的活儿。”
何音松了口气,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。高峰揽过她,轻声哄着:
“她过得很好,你可以放心了。”
“嗯,谢谢你。”
“一句谢谢就完了吗?”
高峰侧过脸,指了指自己的嘴唇:
“总要有个奖励吧。”
何音破涕为笑,抬手推开他的脸:
“公众场合,没羞没躁!”
“那回家补上。”
恰此时,手机响了起来,是张明山的电话。下午的时候,何音问过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,但他一直没回。何音刚接起电话,就听那头传来爽朗的声音:
“妹妹,刚刚一直在开会,现在才看到你的消息。正好我也想联系你呢,你看明天晚上怎么样?”
何音看向高峰,见他点头,便回道:
“可以啊,那就明天晚上,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。”
“那就这么定了。”
“好。”
何音刚挂电话,高峰就定好了餐厅的位子。
“蚊子也喂饱了,回家吧。”
何音拉着他起身往公寓的方向走,忽然一颗球滚到了两人的身前,一个圆脸的小女孩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跑来。高峰蹲下身子,捡起球,看着小女孩跑近,眼角眉梢的温柔浓得化不开。
小女孩接过球,奶声奶气地说了声:
“谢谢叔叔!”
高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,柔声道:
“不客气,慢点走。”
小女孩红着脸,快步跑回了不远处的父母身旁。看着那双眼里不加掩饰的羡慕,何音笑着调侃道:
“看来你以后也会是个女儿奴。”
高峰目光沉沉地看着她,笑而不语,拉着她快步往公寓的方向走。
“走那么急干什么?”
“天黑了。”
“天早就黑了。”
高峰默然不应,脚步却丝毫没有放慢的意思。
步入公寓的电梯时,何音气喘吁吁地倚在高峰的肩头,嗔怪道:
“我看你根本不需要复健了,体力比我还好。”
“这就累了?”
高峰俯下身子紧盯着她,那眸子里翻涌的暗流扑向何音,将她整个淹没。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,他收紧手,掌心的温度急剧攀升。
“忘了跟你说,儿子女儿我都喜欢,只要是我们的孩子。”
何音心头猛地一颤。
电梯门开启的瞬间,浓烈的吻就封住了她的呼吸,何音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的引导,跌进了公寓的门。
翌日是周末,何音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,酸软的身体让她不由得一阵脸红。昨夜荒唐的呢喃犹在耳畔,她不知道别人的恋情是否也如此蛮不讲理又甜蜜至极。只是,前几日复查,徐医生说适当的运动才更有利恢复时的神色,分明在说他们的亲密有些过度了。偏偏她对他的热情,完全没有抵抗的定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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