愚蠢?无知?不自量力?不知廉耻?
欲言又止的无声指责像落水的石头,即使表面的涟漪平息了,也仍旧沉甸甸地压在心上。
口袋里的手机唱个不停,何音接起来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:
“喂?”
“……怎么了?”
眼泪应声滑落眼角,何音捂着话筒吸了一下鼻子:
“没事啊,你们不是在买菜吗?”
“叔叔让你看一下,家里还有没有海鲜酱。”
“哦……”
何音打开房门往外走,妈妈正陪着小宝在玩乐高,谁也没抬头。
电话那边传来嘈杂的说话声,高峰轻声说了一句,何音没听清:
“还要什么?”
“想不想吃?”
高峰一字一顿说着,声音压得很低,何音失笑道:
“我又不是小孩子。”
“你是好孩子……”
何音愣怔当下,视线慢慢变得模糊不清。
“有没有?”
爸爸的声音传入耳中,何音定了定神,抹着眼睛寻找海鲜酱的瓶子,好不容易找到了,却怎么也打不开。
“还没找到?”
爸爸的声音低了一度。
“我找到了,可是……”
何音有些着急,她试图透过玻璃往里看,但内壁上糊着酱料,看不清里面。
“没事,已经买好了。”
“我……打不开……”
“别管它了,我们快买好了,一会儿就回去。”
“嗯……我……”
何音刚想说,我想你,抬头就见妈妈站在厨房门口,冷眼看着。她立马改口:
“我先挂了。”
“……自己去拿蛋糕,小区门口那家。”
妈妈丢下一句转身离开厨房。
何音低着头,快步走向门口,妈妈的目光像利剑抵着她的后背。何音神经紧绷着,直到走出家门,才松下一口气。
走到蛋糕房的最短路径只需要五分钟,何音不想太快回家,特意在小区里绕了一圈。沿途遇到几个相熟的长辈,寒暄的时候,对方眼里都含着隐晦笑意。如果小宝的一番闹腾是预告的话,爸爸这一趟菜场逛下来,就彻底坐实了她和高峰的关系。何音已经预料到春节的新话题,必定是她和高峰的婚期了。
这个世界的运行既复杂又极度简单,只是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空,演绎相似的故事而已。少数脱离运行轨迹的人,或成为传奇,或沦为悲剧。
何音站在蛋糕店门口,飘散的思绪仍在远处徘徊。她没有进去,玻璃橱窗里的一款奶油蛋糕吸引了她的注意。
那天,她去找周妈妈时,对方手里拎着的正是同款蛋糕。周妈妈和周婷婷都是老样子,她们的衰老和青春,在某个时刻同时按下了暂停键。周妈妈看到何音时很淡然,似乎她们几天前刚刚见过,而不是分别将近两年。她甚至没有问何音为什么突然离开,又突然出现。
“今天正好是婷婷生日,你来她肯定很高兴。”
周妈妈拉开病房的窗帘,回头轻抚了一下周婷婷的额头。何音环顾了一下病房,和“清风”相比,这里的环境要简陋许多,病区人声嘈杂,失了清幽却多了些人气。
“事先不知道,都没准备礼物。”
“这花就很好……婷婷最喜欢向日葵了。”
挑花时,何音有过片刻犹豫,但转念一想,花本无意,便照旧买了向日葵。
周妈妈站在窗台旁整理花束,自然地问起胡医生和孙医生的近况。何音低着头,一时不知如何作答。自那张明信片以后,胡医生便再没了消息,高峰也不知道两人的去向。曾经鲜活的存在,像泡沫一样消失得突然又彻底。何音含糊地回了一句:
“都还好。”
周妈妈抬头看了她一眼:
“……那就好。”
“阿姨,之前是不是有人为了婷婷的事来找过你?”
“你是说电影的事吗?”
“那个人说了什么?”
“就说有人拍了那么一部电影,想让我去出席什么首映礼。”
何音注意地看了一眼周妈妈,她垂眸专注修剪,神色平静如常。
“那你会去吗?”
“……我回绝了。那些人只是想借着婷婷的名义敛财而已,根本不是想帮她。”
“阿姨,这次不一样,这次我们能抓住那些人。”
周妈妈的手停了下来,抬眼看向她,目光游移不定:
“何音,不是阿姨不相信你,而是……”
“阿姨,这次一定能行,我要亲眼见证那些人束手就擒的一刻。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?”
“在看什么?”
高峰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,映在玻璃橱窗上的两人身影恰巧分立在一个婚礼蛋糕的两旁,何音窘迫地转身想走,高峰伸手揽住她:
“你喜欢这样的吗?”
“我才没有在看那个!”
“哪个?”
高峰俯低身子凑近她,唇角眉眼宛如新月,何音捏着他的脸颊调侃道:
“高先生,你最近是不是太喜欢笑了?”
“笑也不许,皱眉也不许。老婆,你是不是太严厉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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