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,落在篾片上。
染色的橄榄绿篾片:颜色鲜亮,但光泽略显呆板,细看能发现染料渗透不均匀的细微痕迹。
三年生老竹根部篾片(深刮青):呈现出温润醇厚的琥珀金色,纹理清晰,光泽内敛深沉。
当年生嫩竹阳面篾片(浅刮青):是清新明亮的鹅黄色,带着初生般的通透感。
经特殊“九蒸九晒”古法处理的老黄竹篾:呈现出一种历经沧桑的、近乎象牙白的暖灰调,质感如玉。
反复打磨至极薄的高光篾片:近乎透明,在光线下折射出七彩的虹晕。
天然篾片的色彩,在阳光下展现出惊人的层次和生命力,那种温润、通透、含蓄的光泽变化,是任何人工染色都无法企及的。它们安静地躺在那里,无声地诉说着竹子的年龄、部位、经历和匠人处理的用心。
春梅嫂子劈篾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。她看着那些天然篾片呈现出的、远比染色篾片更丰富、更生动、更“有魂”的色彩变化,紧抿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。她拿起那片琥珀金色的老竹篾,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那温润的质感,又拿起那片染色篾片,指尖感受着那略微涩手的染剂残留,久久不语。
小玲轻声开口,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,却异常清晰:“春梅姨,我错了。我不该光想着‘染’,忘了咱竹子自己就有说不完的‘颜色’。师父说的‘真色’,不在染缸里,在竹子里,在咱们心里。”她指着那些天然篾片,“您看,不用染,只要咱肯下功夫,懂它,顺着它,老竹有老竹的金贵,嫩竹有嫩竹的鲜活,刮得深一点,磨得透一点,‘颜色’和‘气儿’就都不一样了!这……是不是也是‘色’?是不是也能‘说话’?”
春梅嫂子抬起头,看着小玲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,里面没有了迷茫,只有一种经过痛苦挣扎后沉淀下来的明悟和执着。她想起了福伯当年教导她识别不同竹材特性时的场景,想起了师父眼中对竹子那份近乎虔诚的热爱。眼前的玲丫头,不正是在用自己的方式,笨拙却真诚地摸索着师父走过的路吗?她守护的“本真”,玲丫头并没有丢,她只是……想看得更深,走得更远。
一股酸涩的热流涌上春梅嫂子的鼻腔,她猛地低下头,用力眨了眨眼,把那股湿意逼了回去。她没说话,只是拿起篾刀,继续劈篾。但这一次,她的动作不再带着愤怒的紧绷,而是恢复了一贯的沉稳有力。过了好一会儿,就在小玲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,一声低低的、几乎听不清的嘟囔从她厚重的唇间溢出: “……算你……没全忘本……那染的……花花绿绿的……不许碰!要弄‘色’……就……就先把竹子自己的‘色’……给我琢磨透了!”
这近乎别扭的默许,如同阴云裂开的一道缝隙,让小玲心头压着的巨石轰然落地!她知道,春梅姨这一关,她算是用一种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,跌跌撞撞地闯过来了。师徒二人之间那道因理念冲突而产生的裂痕,在共同守护“竹魂本真”的基石上,开始悄然弥合。
小玲拿起一片嫩竹篾片,对着阳光,看着那通透的鹅黄中流转的光泽。这一次,她感受到的不再是模仿的压力或表达的焦虑,而是一种扎根于沃土、向上生长的力量。她要用这竹子天成的千般“色”,万般“韵”,去编织属于卧牛坪的新篇章。
窗外,新工坊的主体结构已巍然矗立,巨大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天光,等待着匠人们去注入不灭的魂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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