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硫化氢超标!二氧化硫超标!”队员看着读数,声音透过呼吸器有点闷,“苏工,现场空气有毒,不能久留。”
苏晴点点头,从设备箱里拿出几个密封袋,分给队员。
“小张,小李,你们去上游取样,测原水pH值和重金属含量。小王,你去下游一百米处取样。小赵,跟我去泄漏点。”
队伍散开。
苏晴和小赵蹚着积水靠近泄漏池。水很浑浊,看不清底,每一步都得用探棍先探路。离池子还有二十米时,pH计的读数已经跌到1以下。
强酸。
池子是用红砖和水泥砌的,大概三米见方,深两米。现在池子里的酸洗液已经流出一大半,剩下的还在从裂缝往外渗。池壁和池底能看到厚厚的黑色沉积物,那是电子元件被酸溶解后残留的金属渣。
“苏工,看这个。”小赵用手电照着池壁一处。
那里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:“王老三拆解”。
“非法作坊。”苏晴声音平静,“用盐酸和硝酸混合液浸泡电路板,溶解上面的金、银、铜,然后提炼。这种土法污染极大,酸液通常直接排放。”
她蹲下身,用取样瓶从裂缝处接了一点渗出的液体。液体黄绿粘稠,在瓶子里冒着细小的气泡。
“取样完成。现在构筑第一道围堰。”
两人从车上搬下提前准备好的沙袋。沙袋里装的不是普通沙子,是石灰和膨润土的混合物,遇水会膨胀凝固,同时能中和酸性。
一个沙袋三十公斤,两个人抬都很吃力。防护服又笨重,行动不便。但苏晴和小赵一趟趟地搬,在泄漏池下游五米处筑起一道半米高的弧形围堰。
然后是第二道,在十米处。
第三道,在十五米处。
三道围堰筑完,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。雨停了,但空气中的酸味依然浓烈。
“苏工,上游取样结果!”小张跑回来,递上检测仪,“原水pH值6.8,正常。但铜离子超标三倍,铅超标五倍。”
“下游呢?”
“pH值已经降到3.5,铜、铅、铬全部超标。灌溉渠的水不能再用了。”
苏晴看着检测数据,深吸一口气。
“开始中和。”
她从车上搬下几个塑料桶,里面是粉状的氢氧化钙。按照凌薇发来的配比表,她计算着用量,把石灰粉均匀撒入围堰内的积水区。
石灰遇水发生剧烈反应,发出滋滋的声音,冒出白色蒸汽。pH计读数开始缓慢回升。
“继续,直到pH值回到6以上。”
队员们轮流作业,撒石灰,搅拌,监测。
这时,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。两辆环保局的车开了过来,后面还跟着一辆电视台的采访车。
几个穿着环保制服的人下车,看到现场三道围堰和正在作业的技术小组,明显愣了一下。
“你们是……轮回合作社的?”一个中年干部走过来。
苏晴点头,透过防护面罩,声音有点闷:“我们是。现场已经初步控制,正在中和处理。”
中年干部看了看围堰,又看了看检测数据,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。
“辛苦了。”他说,“这个非法拆解点我们盯了半年,没想到一场暴雨给冲垮了。要不是你们来得快,下游几个村子的灌溉系统就全毁了。”
“应该的。”苏晴说,“不过这里堆的电子垃圾太多,后续清理还需要专业队伍。”
“我们已经调集了危废转运车,中午能到。”
正说着,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像机过来了。是个年轻女记者,看到全副武装的技术小组和正在冒白烟的围堰,眼睛一亮。
“请问你们是哪个单位的?能采访一下吗?”
苏晴摆摆手,指了指自己的防护服和呼吸器,示意不方便说话。
但记者已经把镜头对准了她。
镜头里,亮黄色的防护服沾满泥浆,护目镜上蒙着水汽,但那双眼睛很冷静,很专注。她正弯腰检查pH计读数,动作专业得像实验室里的研究员。
记者把话筒转向环保局干部:“请问这些是……”
“他们是本地一家民营环保企业的技术团队,第一时间赶来处置泄漏。”干部说,“多亏了他们,污染没有进一步扩散。”
记者还想问什么,但苏晴已经转身,走向下一处需要撒石灰的区域。
她的背影在晨光里,显得有些单薄。
但每一步,都很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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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午九点,中和作业基本完成。
三道围堰内的积水pH值回升到6.2,重金属浓度明显下降。环保局的危废转运车也到了,开始清运堆积如山的电子垃圾。
苏晴和小队成员脱下防护服时,里面的工装已经全湿透了。不是雨水,是汗水。
“苏工,你腿怎么了?”小赵突然问。
苏晴低头,看见自己左小腿外侧的防护服上,有一处不起眼的破损。破损处对应的工裤上,布料已经被腐蚀发黑,皮肤上有一片红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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