处理完堂口的事,靓坤没急着回旺角据点,脚步一折,竟拐向了秋堤租住的旧楼。楼下路灯昏黄,光线被密集的窗格切得支离破碎,他压根说不清她住哪一间,索性斜倚在灯杆上,摸出大哥大给她的BB机留了言:“楼下等,有话聊。”
消息发出去不过三五分钟,楼梯口就飘来轻缓的脚步声。靓坤抬眼的瞬间,眼底那点未散的戾气竟自发收了——秋堤素面朝天走下来,一张精致的脸没沾半分粉黛,眉眼清透得像初秋晨雾,连额前被风扫起的碎发,都带着股不染尘的干净。他喉结暗滚,心里那点执拗的念想又冒了头:这姑娘性子透亮,就算慢慢处,也得把人护好。
“秋堤。”他迎上去,语气比平日里软了几分,“刚醒?吃晚饭没?没吃就跟我走,附近有家粥铺,粥底熬得很糯。”
秋堤拢了拢薄外套,眼底还凝着刚睡醒的惺忪:“坤哥忘了?我们做夜场的,哪有正经营养饭点。这会儿刚醒,正打算下楼买份鱼蛋粉,就去大佬B的场子卖酒呢。”
“上车。”靓坤拉开车门,语气仍是惯有的干脆,却多了点耐着性子的劝,“粥铺离这不远,吃完我送你去场子,耽误不了你上班。夜场鱼龙混杂,空腹熬通宵太伤胃。”
秋堤却轻轻摆了摆手,眼神里带着点倔强的认真:“不用啦坤哥,总麻烦你多不好。我自己去买就行,几步路的事,以后还要在场上卖酒,总靠人照应着,怕别人背后说闲话。”
“这破工作有什么好干的?”靓坤眉头一皱,语气里藏着几分实打实的担忧,“夜场里什么人都有,你一个姑娘家长得扎眼,遇上些耍无赖的混子,吃亏都没处说。”
秋堤被他说得脸颊发烫,飞快垂下眼睫,声音细得像蚊子哼:“哪有你说的那么显眼啊。”
她哪里知道,眼前这个对她温声叮嘱的男人,搁以前能凭着千多块钱就把人绑来,手段狠得能让道上的人都发怵。若是知晓他“癫坤”的过往,怕不是要当场攥紧衣角,连话都不敢多搭。
可如今的靓坤,早已不是那个戾气冲顶的模样。张三丰留下的太极心得像一汪温水,把他骨子里的躁气磨得干干净净,连眉眼都透着股难得的平和——若非陈飞这具灵魂赶在靓坤最虚弱时穿过来,怕是早被原主那股恶念吞噬得渣都不剩。此刻的他,若不刻意散出身上那股沉淀多年的煞气,旁人瞧着,顶多当是个气场强些的生意人,绝想不到他是混黑道的。
奈何靓坤这两个字,在道上早已如雷贯耳。人靠名声树靠影,那股子从血里渗出来的威慑力,想藏都藏不住。
他没再强劝,只跟着秋堤往巷口的粥铺走。刚到门口,老板远远瞥见是他,立马停下手里的活计,弓着腰迎过来:“坤哥!您来啦?里边坐,还是老样子?”
“两份及第粥,加份炸两。”靓坤淡淡应了声,侧身让秋堤先进去,“找个靠窗的位置。”
“好嘞!马上就好!”老板忙不迭地应着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秋堤跟在他身后,忍不住偷偷打量四周:店里的客人瞧见靓坤,都下意识地放低了说话声;服务生端着碗路过,脚步都轻了几分。她心里满是疑惑,却没敢多问,只乖乖跟着他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。
身后的司机和保镖很有分寸,找了邻桌坐下,点了清水便静坐着,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整个小店,把周遭动静都纳入眼底。
“趁热吃。”粥端上来时,靓坤把冒热气的碗往秋堤那边推了推,指尖在桌面轻轻敲了敲,“这家粥铺开了十几年,粥底熬足了四小时,养胃。”
秋堤捧着碗,指尖都有些发紧,小声道:“谢谢坤哥,又让你破费了。”
“举手之劳。”靓坤拿起勺子搅了搅自己碗里的粥,没打算瞒她——自己的身份在香港道上不算秘密,她迟早会知道,没必要藏着掖着,“你是不是好奇,他们为什么怕我?”
秋堤愣了愣,随即轻轻点了点头。
“旺角的地下势力,归我管。”靓坤语气平静,像在说一件寻常事,“道上的人叫我‘靓坤’,传得有些凶,其实没那么吓人。”
“你就是……他们说的那个‘很颠’的靓坤?”秋堤的眼睛猛地睁大,话音刚落,慌忙捂住嘴,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,眼神里藏不住怯意。
“怕什么?我又不伤人。”靓坤瞧着她那副受惊的小模样,心里软了软,故意放低了声音,“我从小跟我妈在蓝田长大,我爸在一次社团火拼里没了,我妈一个人咬着牙把我拉扯大。像我们这种没背景、没出路的底层仔,除了混黑道,当时真没别的选。蓝田九成的年轻人,都是这么走过来的,是香港底层的无奈。”
他指尖轻轻敲着桌面,像是在回忆那些浸着汗的过往:“那时候我跟三个兄弟——铜锣湾的大佬B,西环的无良,还有柴湾的马王简,我们四个玩得最好,一起跟着社团里的小堂主当打手。年纪小,打架没技巧,只能凭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往前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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