尉迟逸风掌心的裂痕在灯下泛着暗紫,伤口看似已无异样,但严冰雪心中却疑云丛生。
严冰雪收针入囊,指节微微发紧。
她没再说话,只是转身从药柜最底层取出一只青瓷小罐,倒出半勺银灰色粉末,混入温水中搅匀,递到他面前。
“喝下去。”她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。
他接过碗,一饮而尽。
药液滑过喉间,留下一丝灼烫,像是有细针顺着血脉向上爬。
“这药,能压住‘酉灵契’的反噬。”
她一边收拾银针,一边道,“但压不住它主动引契。刚才那金线动的方式和风宝尾羽的闪,一模一样。它们在呼应,不是巧合。”
尉迟逸风放下空碗,指尖在桌沿轻轻叩了两下:“你是说,他们已经开始?”
“昨夜三更,地窖震动三次,玉瓶血字翻涌,风宝虽假死,却仍有感应。”
她将银针尽数收回囊中,抬眼看他,“若继续拖延,一旦他们完成阵眼布置,不仅王府将面临危机,整个皇脉气运都将被他们牵动。 我们不是在设局抓人,是在等一场天翻地覆。”
风宝蹲在案头,羽毛炸了炸,忽然开口:“本尊虽闭气装死,可魂契未断!那厮每夜召邪士入府,香火供的不是祖宗牌位,是阵眼符柱!”
“再不动手,他们就要借鸡魂引皇魂,血换新王了!”
尉迟逸风沉默片刻,缓缓起身,走到密格前,取出铁匣,打开,皇室秘工玉佩静静躺在其中,刻着一个“承”字。
“李承乾自以为是棋手,其实不过是棋子。”
他指尖抚过玉佩纹路,“幕后之人借他之名,行‘借魂反祭’之术,篡改正统血脉。可他们忘了,‘酉灵契’是双生的,主若先发制人,契可成刃。”
严冰雪已将玉瓶与卷宗尽数包好,塞入黑布包裹:“那就别让他们再等了。今日早朝,当着满朝文武,把这局棋掀了。”
天光未亮,宫门已开。
尉迟逸风身着亲王蟒袍,玄色披风垂落,步履沉稳。
严冰雪一袭淡青劲装,腰间药囊轻响,手中捧着黑布包裹,随其后而行。
风宝蹲在她肩头,尾羽收拢,眼珠滴溜转动,时不时低咕一句:“今日可是大戏开场,本尊得坐高些才看得清楚。”
朝堂之上,钟鸣九响,百官列班。
皇帝端坐龙椅,目光沉静。
李承乾立于左列首位,面色如常,嘴角微扬,似已胜券在握。
他身后数名官员悄然交换眼神,皆有得色。
礼毕,尉迟逸风出列,拱手:“臣有要事启奏。”
皇帝抬眼:“讲。”
“臣近日查得一桩逆案。”他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“夺嫡皇子李承乾,勾结江湖邪门‘李门’,私养死士,图谋以邪阵篡改皇脉正统,其心可诛。”
满殿哗然。
李承乾冷笑一声,抢先开口:“荒谬!尉迟王爷病愈不过数月,便妄言朝政,如今竟凭空捏造罪名,构陷皇族血脉,莫非是想借妖术复健之名,蛊惑圣心?”
他话音未落,身后数名官员立刻附和:
“此等指控,毫无凭据,恐有私怨夹杂!”
“一只公鸡都能通灵作证,岂非滑天下之大稽?”
“请陛下明察,莫被奸人蒙蔽!”
皇帝未语,只目光微沉,望向尉迟逸风。
尉迟逸风不慌不忙,从袖中取出黄帛,高举过顶:“臣有密诏在此,清剿内患,便宜行事。此非私奏,乃奉旨查案。”
黄帛展开,龙纹暗印,朱砂批红,确为圣旨副本。
殿中顿时一静。
他再挥手,亲卫抬上数份卷宗与密信:“这是李承乾与‘李门’往来的密函,这是刺客供词,这是密库失药记录,这是三名内应的画押口供十项大罪,条条有据。”
李承乾脸色微变,但仍强辩:“伪造文书,栽赃陷害,此等手段,卑劣至极!”
严冰雪此时上前一步,捧出玉瓶:“证据不止于此。”
她取出银针,轻刺指尖,一滴血落入瓶中。
刹那间,瓶底血字翻涌,如活物般扭曲爬行,随即一道微光自瓶中射出,空中竟浮现出模糊影像。
正是李承乾在密室中焚香祭阵,口中念咒,身前摆着与风宝尾羽同源的金羽,阵中符柱燃起幽绿火焰!
“这是‘酉灵双契’共鸣之象。”严冰雪声音清冷,“以皇脉遗药为引,以通灵禽魂为媒,借魂反祭,篡改血脉。你召的不是灵,是催命符。”
满朝文武倒吸一口冷气。
风宝忽然振翅跃起,飞上龙阶,一爪拍向投影,尖声叫道:“此阵逆天而行,主魂若逆,反噬焚身!你每祭一次,便是在给自己烧纸送终!”
其声清越,字字入耳,竟与古籍所载“通灵禽语”完全吻合。
皇帝猛然起身,目光如刀,直刺李承乾:“你还有何话说?”
李承乾额头冷汗涔涔,仍强撑道:“幻象!定是药蛊幻术!欲陷害忠良,动摇国本!”
话音未落,一名亲信官员突然冲出,伸手欲夺玉瓶。
尉迟逸风早有防备,冷喝一声:“拿下!”
殿外亲卫瞬间涌入,刀出半鞘,封锁四门。
严冰雪冷笑,从药囊取出另一瓷瓶,倾出少许银灰粉末:“这是从你府中香炉灰烬中提取的残药,成分与我王府失窃的‘引魂散’完全一致。”
“你焚香所用,正是此物,而此药全天下仅王府药庐有存。”
她抬眼,直视李承乾:“你敢说,这不是祭阵?”
李承乾踉跄后退,脸色惨白如纸。
皇帝怒极,一掌拍在龙椅扶手上,震得金漆剥落:“来人!即刻封锁皇子府邸,彻查所有文书往来、人犯口供、香炉符纸!凡有包庇,同罪论处!”
殿外甲胄声骤起,铁蹄奔踏,直扑皇子府。
李承乾双膝一软,跪倒在地,嘴唇颤抖,却再发不出半个字。
其余皇子皆屏息垂首,无人敢动。
风宝蹲在严冰雪肩头,警惕地环视四周,眼神中透着威严。
尉迟逸风收起密诏,转身欲退。
严冰雪紧随其后,忽觉肩头一沉风宝收翅蹲下,低声道:“那金线又动了。”
她脚步一顿,回头望去。
玉瓶中的血字尚未完全隐去,边缘微微颤动,似有余波未平。
而李承乾跪伏在地,袖中指尖,正轻轻勾动,仿佛在掐算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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