尉迟逸风被两名暗卫架进内院时,肩头还在滴血,衣襟湿透,冷汗混着潭水在青砖上拖出一道蜿蜒水痕。
林婉儿冲上前扶住他,指尖触到他腕脉,心头一沉——气息微弱,筋脉尽闭,分明是强行运功后的反噬。
她没敢多问那半瓣黑莲的来历,只一眼扫过,便高声下令:“快!把药炉架到静室前厅,三味真火慢煨,不得停火!”
话音未落,风宝已从屋檐跃下,翅膀一振,爪子精准叼住那枚黑莲,转身就往药堂飞去。
它落地时一个踉跄,羽毛都被冷汗打湿,却仍用喙把莲瓣轻轻放进铜钵,又跳上案台,用爪子拨开药碾,示意药童赶紧研磨。
林婉儿深吸一口气,转身拍响了廊下的铜铃——三长两短,急促连击。
这是王府“风鸣阵”的启动令,平日演练过不知多少回,今日终于用上。
钟声刚落,四面屋脊上人影闪动,暗卫从隐秘通道鱼贯而出,弓弩上弦,刀锋出鞘。
药堂、密室、主院三处要地,灯火齐亮,巡逻队即刻列阵。
“主院清空,王妃移往地窖密室!”林婉儿声音压得极低,却字字清晰,“药堂加派十人守值,所有药方封箱上锁,任何人不得擅动!前门虚设灯火,留五人做饵,其余人埋伏回廊夹道!”
她话音未落,风宝已飞上主院屋顶,爪子在瓦片上划出三道深痕,又低头啄了啄东南角的屋脊——那是敌袭最可能突破的位置。
它昂首挺胸,咯咯两声,像是在点兵。
夜风渐紧,府外更鼓敲过三响。
一道黑影翻过高墙,轻巧落地,手中弩机无声抬起。
紧接着,第二道、第三道人影陆续潜入,分作三路:一路扑向前门,故意踢翻灯笼制造声响;一路直插药堂后窗,手中火折子已点燃;最后一队则悄然逼近主院,手中短刃泛着幽蓝光泽,显然是淬了剧毒。
风宝眼尖,一眼瞥见药堂方向的火光,翅膀一展,直扑屋顶。
它用喙猛力啄击瓦片,咔嚓几声,一片屋瓦应声塌陷,碎瓦哗啦砸下,正中一名黑衣人肩头。
那人闷哼一声,身形暴露,埋伏在回廊的弓手立刻齐射,三支羽箭破空而出,逼得整队敌人仓皇后退。
与此同时,主院方向也传来打斗声。
一名黑衣人已攀上窗台,正欲点火,忽觉头顶风声骤起——风宝从天而降,爪子直抓面门,喙尖精准啄向眼眶。
那人惨叫一声,翻身跌落,额头血流如注,被埋伏的暗卫当场按住。
前门方向的佯攻也被识破。
五名守卫故作慌乱,边打边退,引敌深入夹道。
待敌人尽数进入,两头闸门轰然落下,伏兵四起,刀光交错,片刻间便将六人尽数制服。
唯一得手的是药堂那一路。
一人趁乱掷出火把,正中窗棂,火苗腾起。
幸而林婉儿早有防备,命女婢队以药囊为盾,泼洒石灰粉与迷香混合物,火势未及蔓延,便被浓烟逼退。
那人刚要再掷火油,风宝从屋脊俯冲而下,一爪拍在后颈,将其扑倒在地。
战局不过盏茶功夫,便已落幕。
林婉儿站在主院台阶上,看着被押来的俘虏,目光扫过他们手中弩机——机括精巧,箭槽内残留着淡绿色膏体,显然涂有麻痹药。
她蹲下身,指尖轻抚弩身,忽觉一处凹陷,像是刻着某种纹路。
她正欲细看,风宝已跳上她肩头,爪子指向那纹路,咯咯叫了两声,又摇头晃脑,仿佛在说“没见过”。
“收好。”林婉儿沉声道,“这东西,等王爷醒来再看。”
她站起身,环视全场。
三名护卫重伤,一人断臂,两人中了毒箭,已被抬去偏院救治。
其余人虽无大碍,但人人带伤,脸上难掩疲色。
有人低声提议:“不如暂避城外庄子,等王爷和医女醒来再作打算。”
林婉儿冷笑一声,转身走向厅前,从袖中抽出一份名单——正是方才有人偷偷拟定的撤离名册。
她当众将其投入火盆,火焰腾起,映得她面容冷峻。
“王爷为救医女闯毒瘴林,差点把命扔在北岭。”她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钉,“医女为王府焚谣立信,宁肯以身试火。他们拼死护我们,我们却要背弃王府?”
无人再言。
风宝振翅飞上厅前石狮,昂首挺胸,爪子牢牢抓着狮首,对着夜空连鸣三声。
那是王府“风宝镇府”的仪式,每逢大难将至,它必登狮鸣号,寓意安定人心。
今夜,它叫得格外响亮。
副将抹了把脸上的血污,抱拳道:“请林姑娘示下,接下来如何布防?”
林婉儿扫视众人,沉声道:“加岗轮值,每两个时辰换防。
地窖密室由我亲自守值,药堂设双层哨,前门虚设灯火,但不得再放一人入内。
所有俘虏关入地牢,弩机封存,不得私自动手审问。”
她顿了顿,又道:“派人去北岭外接应,若见王爷踪影,立刻回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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