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前的雾气还未散尽,河面浮着一层灰白,残布缠着断绳,在水波里一沉一浮。
风宝盯着那截绳结,翅膀微张,忽然跳下船头,爪子一勾,将布片拖上岸。
严冰雪正要蹲身查看,府卫急报传来——东墙外发现死鸦,爪上缚信,无人敢动。
她起身就走,药囊轻晃,指尖掠过银针匣。
尉迟逸风落后半步,手按剑柄,眉心微锁。
风宝扑棱两下,紧跟其后,嘴里咕哝着谁也听不懂的鸡语。
东墙下,乌鸦已僵,羽毛干枯发黑,爪上黑绢紧缚,火纹与鬼手印交错,绢面泛着油光。
一名守卫低声道:“属下用银针试过,沾了绢角,针尖发紫。”
严冰雪不语,从袖中取出一双银丝手套,缓缓戴上。
她取出昨日风宝叼回的断绳,比对绢上结法——三绕回扣,末梢打成死结,正是李承乾剑鞘铜钱所用的系法。
“不是新来的。”她低声,“是旧账重提。”
尉迟逸风冷声道:“他们想乱人心。”
“那就别让他们得逞。”严冰雪抽出一根银针,轻轻挑开信角。
细粉簌簌落下,落在她提前摊开的黄纸上,泛起淡绿。
她洒上药水,粉末遇液显影,一行小字浮现:“子时不归,鸡鸣人亡。”
风宝一蹦三尺高,翅膀一拍:“谁敢动我?我啄瞎他眼!”
严冰雪没理它,将信纸翻来覆去看了三遍,又凑近嗅了嗅:“不是普通毒粉,是‘哑心散’混了‘影纹灰’,前者让人失语,后者在光下显迹。他们不只想吓人,还想留痕。”
尉迟逸风皱眉:“若有人看了这信,毒发无声,旁人还以为是吓死的。”
“所以不能烧。”严冰雪将信纸收进药匣,“得用它找路。”
议事厅内,众人齐聚。
严冰雪将信纸摊在案上,当众演示毒粉显影,一字未提恐惧,只讲破解之法。
她说得干脆,手势利落,末了还补了一句:“下次他们送信,记得连鸦带信一起炖了,补补身子。”
风宝在梁上踱步,昂首挺胸:“我吃肉,不吃鸦。”
众人哄笑,紧绷的气氛松了一寸。
尉迟逸风却未笑。他盯着信纸背面,忽然道:“这纸,不是寻常竹纸。”
严冰雪点头:“是南疆特有的藤皮纸,韧性极强,折痕不易裂。”
她取来药水浸泡,纸面渐渐浮出蛛网状暗纹,线条细密,似图谱,又似密码。
“这不是信,是钥匙。”她说。
尉迟逸风沉声:“若王府有内鬼,每日进出消息不断,如何追?”
“封锁只会逼他藏得更深。”严冰雪摇头,“不如放风,让他以为安全。”
她取出风宝从城隍庙叼回的信鸽羽毛,放在光下细看。
羽毛根部有极细刻痕,三长两短,间隔规律。
她将暗纹图与刻痕比对,竟完全吻合。
“他们在用信鸽传密信。”她指尖轻点,“这纹路是飞行路线编码,每一段对应一个中转点。”
尉迟逸风立刻道:“派人盯住所有信鸽落脚处。”
“不用。”严冰雪已命人取来处理过的信纸残片,撒上显影药粉,置于屋顶风口。风起,药粉随气流飘散,留下微光轨迹。
“信鸽靠风向定航线。”她盯着粉末走势,“我们模拟一次飞行,看它往哪飞。”
半个时辰后,光迹收敛,终点指向城南废弃磨坊。
“就是那儿。”她收手,“中转站。”
尉迟逸风点头:“我派人去查。”
“别急。”严冰雪按住他手腕,“现在去,他们只会换地方。我们要让他们觉得,这信没破,计划照旧。”
夜深,议事厅只剩三人一鸡。
尉迟逸风主张焚信断源,严冰雪坚持留证追踪。
争执未定,风宝突然扑向案上信纸,猛啄一角。
“啪”一声轻响,纸层裂开,一片薄蜡纸飘出。
严冰雪拾起,对着烛光细看。
纸上绘着残图,标注“九鼎”“地脉”,边缘焦黑,似被火燎过。
她心头一震——祖父曾言,九鼎镇国运,地脉连皇陵,若有人动此二者,必致山河动荡。
她将蜡纸覆于烛火之上,热力催动,隐墨浮现:一串数字,三组,每组四位。
“是坐标?”尉迟逸风问。
“不像。”严冰雪摇头,“更像是计时——子时三刻,七日之后。”
风宝歪头盯着数字,忽然用爪子划地,写下“九、七、五”。
“你懂?”严冰雪挑眉。
风宝昂首:“我聪明。”
她没笑,反而神色一凝。
这数字若非坐标,也非日期,极可能是某种密令触发码。
组织要她在七日后子时三刻做某事,否则“鸡鸣人亡”。
可她不动,对方如何知她是否服从?
除非——王府有他们的眼线。
她当即起身,召来心腹侍女,低声吩咐几句。侍女领命而去。
尉迟逸风问:“做什么?”
“放个消息。”她冷笑,“就说严冰雪昨夜看完恐吓信,吓得收拾细软,今晨已悄悄出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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