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冷哼一声,将书丢回。
待人走后,尉迟逸风缓缓起身,走到窗边。
阳光斜照进来,映在棋盘一角。
他伸手抚过那处凹痕,确认蜡丸仍在,未曾被动过。
他知道,这些人还会再来。
但他不怕。
因为他已经布好了局。
他重新坐下,翻开一本空白医案,开始默写血影门近年来所有已知据点、骨干姓名与活动规律。
这是他多年暗中搜集的情报,从未示人。
如今,他要把它整理成册,只等风宝带回江湖回应,便可一举掀桌。
正写着,窗外忽有鸣叫声。
他抬眼望去,一只大公鸡落在院中石阶,嘴里叼着半片烧焦的纸。
尉迟逸风站起身,推窗放它进来。
风宝跳上桌,放下纸片。
他接过一看,虽被火烧去大半,但仍能辨出几个字:“……七人……已控……候令……”
他眼神一沉。
这是慕容轩的手笔。
七名经手吏已被盯住,只等朝廷发令,便可同步收网。
他将残纸投入火盆,火焰瞬间吞没字迹。
然后他提笔,在宣纸上写下最后一道指令:“明日午时,开闸。”
写完,折好,再次封入蜡丸。
他看向风宝:“这一次,回来之前,别让人看见你。”
风宝昂头,展翅跃出窗外。
尉迟逸风坐回椅中,闭目养神。
外面阳光正好,照在棋盘上,映出一道清晰的裂纹。
他手指轻轻敲击桌面,一下,又一下。
像在数着时辰。
深夜,山野驿站。
严冰雪靠坐在墙角,手中握着一把短刃,耳边听着外头风声呼啸。
她刚换过药,肩头伤口因长途奔袭再度崩裂,此刻正用布条紧紧缠住。
她知道李承乾的人已经在搜山。
但她不能走。
她在等一个消息。
油灯忽明忽暗,她盯着门口缝隙,忽然听见屋顶瓦片轻响。
她立刻起身,手按墙上暗扣。
下一瞬,一团黑影从通风口跃下,羽毛凌乱,正是风宝。
它落地时腿一软,几乎摔倒。
严冰雪冲上前扶住,迅速解下它腿上皮囊。
里面是一枚蜡丸,还带着体温。
她掰开,取出纸条。
三个字:开闸了。
她盯着那两个字,许久未动。
然后她笑了。
她摸着风宝湿冷的羽毛,声音很轻:“逸风,我们动了。”
风宝抬起头,用喙轻轻碰了碰她掌心,像是回应。
她站起身,走到墙角,从砖缝中取出那份《银流图》副本,吹灭油灯,将图纸贴身藏好。
“该我们出手了。”她说。
她推开后窗,夜风扑面而来。
远处山道上,火把连成一线,正朝这边逼近。
她背起药箱,一手抱起风宝,翻身跃上屋檐。
风宝在她怀里咕哝一声,忽然抬起翅膀,指向东南方向。
她顺着望去,隐约看见一道火光在山腰闪烁三下。
是信号。
慕容轩到了。
她不再犹豫,沿着屋脊疾行,几个起落便没入林中。
身后,驿站大门被踹开,脚步声涌入。
而她早已远去。
前方山路崎岖,雾气弥漫。
她抱着风宝,在树影间穿行,忽然听见怀里的公鸡低声鸣叫。
她低头一看,风宝正盯着她胸前露出的一角图纸,眼神格外认真。
她心头一动,放缓脚步。
“你也觉得,下一步该这么走?”
风宝点点头。
她轻笑一声,加快步伐。
林深处,一道溪流横亘眼前。
她停下,蹲身查看水流方向。
水很急,带着碎冰,冲刷着岸边石块。
她盯着其中一块石头,忽然发现石面有刻痕。
她拨开浮雪,看清那是一个箭头,指向下游。
有人来过。
而且留下了路标。
她站起身,正要迈步,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锣响。
紧接着,四面八方亮起点点火光。
她眯起眼,看清那些火把上飘动的旗帜——是官府巡防队。
但她知道,这些人不是来抓她的。
他们是来围剿血影门的。
她嘴角微扬,抱紧风宝,迎着溪流方向奔去。
风宝忽然开口,咯咯叫了一声。
她低头。
它正盯着她腰间晃动的药囊,眼神坚定。
她明白它的意思。
“放心,”她说,“毒药,我带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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