尉迟逸风的手指刚触到那张医者名单的纸角,风宝便猛地扑下,一脚踩住纸面,尖喙直指“胡大眼”三字,脖颈羽毛根根竖起。
严冰雪眉梢一动,没说话,只将名单轻轻抽回,指尖在那名字上顿了顿。她抬眼看向尉迟逸风,后者已站起身,目光沉静地落在风宝身上。
“它从不无故示警。”尉迟逸风道。
严冰雪点头,提笔在名字旁画了个小圈,随即翻出此前整理的背景卷宗。一页页翻过,她在某处停下——胡大眼三年前曾在南岭药市当过帮工,而那药市背后,曾查出与江湖七杀门有药材走私往来。
“不是直接关联,但沾过边。”她低声说,“当时登记时他隐瞒了这段经历。”
尉迟逸风走过来,扫了一眼记录:“现在换人,还来得及。”
“对外就说他昨夜突发寒症,高烧不退,已送回乡养病。”严冰雪合上卷宗,“今晚就让张仲年带队,把替补人选补进去。”
尉迟逸风颔首,转身对门外亲卫低语几句。灯火微晃,案上舆图的线条仿佛也随话语轻轻颤动。
风宝跳回案头,翅膀收拢,却仍盯着北窗方向,喉间发出短促的咕哝声。严冰雪顺它的视线望去,窗外夜色如墨,府墙之外,城池已入眠。
可她知道,有些人,从不会真正入睡。
她取出随身药囊,翻找片刻,拿出一枚铜制小铃,铃身刻着细密纹路,是祖父早年留下的信物。她将铃子放在烛火上烘了片刻,又用指尖蘸水轻抹铃面,待水迹干透后,铃面浮现出几道极淡的划痕。
“这是‘百草铃’,当年祖父联络各地医者的暗记。”她将铃子推给身旁老仆,“你明日一早出发,以采药为名,沿铃上标记路线走一趟。每到一处,留下半片干桔梗,若有人回应,便取走另一半。”
老仆低头接过,默默退下。
尉迟逸风看着她:“这条线,几十年没人用过了。”
“正因如此,才最安全。”严冰雪冷笑,“官道上的耳目太多,户部拨款、兵部调人、工部供料,哪一环都可能被盯上。我们不能指望朝廷的消息畅通无阻。”
尉迟逸风沉默片刻,从袖中取出那枚虎符,放在案上。青铜冷光映着烛火,棱角分明。
风宝忽然展翅,飞扑而下,用喙轻轻啄了啄虎符底部。两人皆是一怔。
“它从未碰过这东西。”尉迟逸风声音压低。
严冰雪伸手,将虎符翻转,发现底部边缘有一道极细微的刮痕,像是被人用硬物撬动过。她眼神一凛:“有人动过复制品?还是……试探过存放位置?”
尉迟逸风立刻将虎符收回内袋,手按其上:“从今夜起,它不离身。”
“不只是虎符。”严冰雪站起身,走到墙边舆图前,“西山岭三条水源线,哪一条最容易被截断?”
尉迟逸风走过去,手指点在上游山谷处:“这里最窄,两侧山势陡峭,若堆石封道,半月难通。”
“那就派人去。”她说,“明日派五名工匠,扮作樵夫进山,在谷口埋设竹哨。一旦水流受阻,哨音十里可闻。”
尉迟逸风点头:“再安排两名医者随行,名义上是勘察采药路径。”
“风宝也要去。”她回头唤鸡,“你每日飞一趟,看看有没有陌生脚印,或者新搭的窝棚。”
风宝昂首,振翅两下,爪子在地面划出三道印子,像是在记数。
严冰雪嘴角微扬,随即收敛。她回到案前,取出三封未署名的信,分别封好,交予心腹:“一封送去东市秤行,给那位盲眼老秤师;一封送到码头,交给独臂搬货的陈嫂;第三封,城南修伞的老周。”
“信里只一句话:‘鸡鸣三更,勿点灯。’”
亲卫接过,低声问:“若他们不回应?”
“会的。”她淡淡道,“他们都欠我一条命。”
尉迟逸风站在一旁,听罢问道:“若有人冒充呢?比如敌方伪造回应?”
严冰雪看了眼风宝:“它能闻出来。说谎的人,汗味不一样。”
话音未落,风宝已踱至门口,突然抬头,朝着门缝外的空气猛啄一口,像是咬住了什么无形之物。接着它转身,快步跳回严冰雪脚边,翅膀半张,警惕未消。
两人对视一眼。
“有人来过。”尉迟逸风沉声道,“就在墙外,听了多久?”
“不重要。”严冰雪拿起笔,在一张空白纸上写下几行字,“重要的是,他知道我们已经开始防了。”
她将纸递给尉迟逸风,上面写着一套新的文书编码规则,用于王府内部传递消息。所有关键信息都将用草药名称代指,人员用编号替代,连时间都以“煎药几沸”来计算。
“从今晚起,所有调度令必须双人核验。”她道,“你拟一份假令,故意让那个新来的账房小吏瞧见。”
尉迟逸风立刻执笔,写下一则“药材集中入库东仓”的指令,字迹刻意潦草,像是匆忙抄录。他将纸随意丢在案角,又在旁边放了半杯冷茶,制造出刚处理完事务的假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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