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除夕到初五,休沐。”云疏手下力道放柔,“来陪你。”
林清晏转身,握住他的手:“该是我回京陪你。祖母和母亲都在京中,……”
“在哪里都一样。”云疏低头,额头抵着他的,“只要你。”
窗外雪落无声,腊梅的香气丝丝缕缕透进来,与炭火的暖意、墨香、还有彼此身上熟悉的气息交织在一起,酿成这寒冬里最醉人的温情。
翌日,修缮款项悉数到位。林清晏亲自督工,城西十七户百姓的房屋在腊月廿七那日全部完工。
最后一户是刘寡妇家——丈夫早逝,独自拉扯三个孩子,房屋塌了半间,娘四个挤在临时搭的草棚里过活。
新屋落成那日,刘寡妇拉着孩子们跪在雪地里磕头,哭得说不出话。
林清晏忙扶起她,将县衙备的年货——米面各一袋,肉五斤,新棉被两床——送进屋中。
“大人恩德,民妇来世做牛做马报答……”刘寡妇又要跪,被林清晏拦住。
“好好过日子,把孩子抚养成人,便是最好的报答。”他说得温和,眼中却泛着光。
回到府衙,周县丞低声道:“大人,那百两银子的事……是否要记在公账上?”
林清晏沉吟片刻:“不必单独记账,但要在给朝廷的奏折中写明原委——将士立功受赏,心系百姓,捐银济困。这是佳话,该让朝廷知道。”
腊月廿八,奏折送入京城。
乾清宫内,嘉佑帝正批阅最后一批年节前的奏章。
看到宛平县的折子时,他先是蹙眉——年关了还上奏,莫不是出了什么事?细读下去,眉头渐渐舒展,最后竟笑出声来。
“这个林清晏,”嘉佑帝指着奏折上一行字:
“你看这儿——‘臣内子萧臻受赐赏银,悉数捐于修葺民屋’。朕赏给萧臻的银子,转手就让他捐去宛平了。”
常顺凑近看了看,也笑了:“萧校尉这是心疼林大人呢。”
“何止心疼,”嘉佑帝将奏折放下,眼中满是兴味,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,笑意更深,“你说,这算不算是夫妻同心,其利断金?”
常顺也笑了:“萧校尉这赏银,倒是用得恰到好处。”
嘉佑帝起身踱到窗边,望着宫檐下悬挂的冰凌。
“一百两银子,说多不多,说少不少。他若自己留着,无人会说半个不字;若用来打点关系,也是常情。可他却全数交给林清晏,林清晏又一分不留全用在百姓身上……”
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欣赏:“更难得的是林清晏如实禀报,连‘内子’二字都写得自然坦荡。”
常顺笑道:“林大人一向光明磊落。”
“光明磊落的人朕见过不少,”嘉佑帝摇头,“但像他们这样,一个会挣,一个会用,挣的人不居功,用的人不贪名——倒是绝配。”
他把玩着茶盏,若有所思:“萧臻那孩子,在军营里从不说自己是萧家子弟,凭本事升了校尉。林清晏在宛平,也不借状元名头压人,只踏实做事。这两人……像一面镜子,照出彼此最好的模样。”
常顺躬身:“陛下圣明。老奴听闻,宛平百姓如今都称林大人‘林青天’,称萧校尉‘萧义士’呢。”
“青天……义士……”嘉佑帝重复着这两个称呼,忽然道:
“传朕口谕:宛平知县林清晏,体恤民情,赈济得当,赐‘勤政爱民’匾额一幅。宣节校尉萧臻,忠勇可嘉,心系百姓,赐御制佩剑一柄。”
“老奴遵旨。”
“还有,”嘉佑帝眼中闪过笑意,“年节赐宴,给这二人留两个位置——要挨着的。”
常顺会意:“是。”
腊月廿九,赏赐送到了宛平县衙和京郊大营。
林清晏接下匾额时,百姓们围在衙门前欢呼。那四个金漆大字在冬阳下熠熠生辉,不只是荣耀,更是沉甸甸的责任。
而云疏接过御制佩剑时,营中将士无不艳羡。那剑鞘上雕刻着龙纹,剑身寒光凛冽,是武将至高的荣耀。
可当夜,云疏却将剑仔细收好,只带了那柄普通的制式长枪,策马赶往宛平。
三十里路,风雪兼程。
他到县衙时,已近子时。林清晏正在院中挂灯笼,见他一身风雪而来,忙拉他进屋:“不是说好明日再来?”
“来接你回家。”
回到状元府,厨房已备好简单的年夜饭。四菜一汤,一壶温酒,两人对坐而食。
“又是一年。”林清晏举杯。
云疏与他碰杯,一饮而尽。烛光映着他眼中温暖的笑意:“明年会更好。”
“嗯。”
窗外,远处传来寺庙的钟声,悠长沉静。
烟花升空,绽开漫天华彩。
而在这状元府的后院里,两人执手相依,看烛影摇红,听岁月静好。
世间繁华万千,不如眼前一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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