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书记您好,”侯亮平立正敬礼,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,语气却不卑不亢,甚至透着一丝锋利的挑衅,“我是省检察院反贪局代局长侯亮平。我们正在侦办一起重大受贿案件,嫌疑人欧阳菁就在您的车上。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,不要妨碍司法公正。”
李达康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,一寸寸刮过侯亮平的脸。如果目光能杀人,侯亮平早已尸骨无存。
“侯亮平?”他冷笑一声,怒极反笑,“好,好得很!你们反贪局现在真是翅膀硬了,抓人都敢抓到我的专车上来了!有手续吗?”
“有!”
侯亮平毫不犹豫地从内袋掏出拘捕令,双手展开,递到车窗前。纸张在寒风中微微颤动,却稳如磐石。
李达康死死盯着那张薄薄的纸——上面盖着鲜红的公章,像一记耳光,狠狠扇在他引以为傲的尊严上。他又瞥了一眼瘫软在座位上的欧阳菁,她蜷缩着身子,像一只被遗弃的猫,眼神空洞,只剩绝望。
这一刻,他既是丈夫,又是市委书记;既想护她,又必须弃她。两种身份在他体内激烈撕扯,最终,政治本能胜出。
车厢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。只有风在窗外呜咽,像是为这场无声的葬礼哀鸣。
良久,李达康缓缓转过头,不再看她一眼。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封的湖面,毫无波澜,却足以冻结一切温情:
“欧阳,下车。”
“达康……”她哽咽着,伸出手,仿佛想抓住最后一丝希望。
“下车!”他猛地吼出这两个字,声音震得车窗嗡嗡作响。
陆亦可上前,轻轻扶起欧阳菁。手铐“咔嚓”一声锁上——那声音清脆、冰冷、不容置疑。它不仅铐住了她的双手,也铐碎了李达康最后一丝体面。
警车呼啸而去,红蓝光芒在高速公路上拉出长长的尾迹,像一道愈合不了的伤疤。
李达康仍坐在车里,一动不动。他的拳头紧攥着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。手背上青筋暴起,如同盘踞的毒蛇。
“侯亮平……祁同伟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,眼中却燃起熊熊怒火。
他不是傻子。反贪局能如此精准地截停他的车,绝非偶然。没有省公安厅的情报支持、技术定位、路线预判,他们连他的影子都摸不到。
这是一个局。
一个精心设计、步步为营的局。
目的不是抓欧阳菁——而是逼他亲手斩断过去,当众“挥泪斩马谡”,以维护所谓“大局”。
更是在他心里,埋下一根永远拔不掉的刺。
而在省公安厅指挥中心,巨大的监控屏幕上,正回放着奥迪A6被夹停的瞬间。
祁同伟站在屏幕前,神情平静,嘴角却微微上扬。他慢悠悠端起保温杯,轻轻吹了吹热气,抿了一口枸杞茶。
“精彩。”他低声赞叹,语气里竟带着几分欣赏,仿佛刚刚看完一出高潮迭起的戏剧。
侯亮平这把刀,果然锋利。
一刀斩了欧阳菁,一刀刺穿了李达康的信任。
从此,李达康与沙瑞金派系之间,再无回旋余地。
而这,正是祁同伟最想要的——
平衡。
风暴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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