暑气未消,汉东的山川依旧被热浪裹挟,柏油路蒸腾着扭曲的空气,连蝉鸣都透着几分焦躁。李达康在京州高新区搞得轰轰烈烈,塔吊林立的工地、签约不断的招商会,成了他 “政绩为王” 的最佳注脚;而另一边,分管政法、信访和维稳的副省长祁同伟,也深谙换届关键期的生存法则 —— 比起冷冰冰的 GDP 数字,“民心” 这块软实力,往往能在选票箱前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。
他把目标选在了汉东最贫困的吕州市岩台县,大山深处一个被当地人称作 “麻风村” 的村落。并非真的肆虐麻风病,而是这里交通闭塞到极致,盘山土路蜿蜒曲折,一场暴雨就能冲成断路,村里的老人大多一辈子没出过山,土地贫瘠、资源匮乏,是省里扶贫攻坚最头疼的硬骨头,也是历任官员都不愿触碰的 “烫手山芋”。
这一天,沉寂的村口突然打破了宁静。没有鸣笛开道的警车,没有前呼后拥的随从,只有两辆沾满黄褐色泥土的越野车,在崎岖山路上颠簸了三个多小时后,缓缓停在了村口的老槐树下。车门打开,祁同伟走了下来 —— 他没穿平日里笔挺的西装,而是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的迷彩服,袖口随意挽起,露出黝黑的小臂,脚上踩着一双旧解放鞋,裤腿卷到膝盖,沾满了沿途的泥点子,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,顺着脸颊滑落,砸在脚下的黄土里。
“老乡们,我是祁同伟,省里派我来看大家的!”
他的声音洪亮,带着一股子接地气的泥土味儿,没有丝毫官腔。话音刚落,便径直走向村口那盘磨得光滑发亮的石磨,一屁股坐了下来,动作自然得像是在自家院子里歇脚。看到不远处一位拄着枣木拐杖、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怯生生地张望,他立刻站起身迎了上去,双手紧紧握住老太太干枯粗糙、布满老茧的手,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手上的裂痕,语气温和得像对待自己的母亲:“大娘,家里米够吃吗?最近雨水多,房顶漏不漏雨?身体不舒服了,看病方便不方便?”
老太太今年八十有三,一辈子没见过 “大官”,更没被人这么亲近地对待过。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周正、说话和气,眼神里透着 “真诚” 的后生,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,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滚落,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:“好孩子,路都断了,你还能来看我们…… 我们这地方偏,又穷,当官的都嫌脏啊,多少年了,没人肯踏进来半步。”
“大娘,您这话可就说错了。” 祁同伟脸色一正,语气变得严肃起来,眉头微微蹙起,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老百姓是我们的根,嫌弃老百姓,就是忘了本!谁要是敢嫌这里脏、嫌老乡们穷,我第一个撤他的职!” 话音刚落,他又立刻换上温和的笑容,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手背,声音放得更低:“您放心,我也是农民的儿子,小时候在农村长大,吃过百家饭,饿过肚子,淋过暴雨。我不嫌脏,更不嫌老乡们穷,我是来帮大家解决问题的。”
这一幕,被随行的省电视台记者 “无意间” 用隐藏在背包里的摄像机拍了下来。没有刻意的打光,没有精心设计的角度,画面朴实无华,却极具穿透力 —— 祁同伟握着老太太的手,老太太泪流满面,周围的村民们渐渐围拢过来,眼神里满是好奇与动容。这段未经剪辑的片段,日后成了最具杀伤力的 “民心武器”。
当然,祁同伟此行,绝非简单的作秀。他清楚,空有眼泪换不来选票,必须带着实实在在的解决方案。
安抚好老太太,他立刻站起身,目光转向匆匆赶来的岩台县县长和随行的交通厅副厅长,语气瞬间变得凌厉如刀:“这条路,我三年前就听省扶贫办提过,为什么到现在还没修通?” 他指着那条泥泞不堪、坑洼不平的山路,雨水冲刷出的沟壑像一道道伤疤,“国家拨的扶贫款,省里下的专项资金,一分不少都拨到了县里,钱去哪了?是被截留了,还是被挪用去盖县政府大楼、买豪华轿车了?”
县长吓得脸色惨白,浑身瑟瑟发抖,额头上的冷汗顺着下巴往下淌,结结巴巴地辩解:“省、省长,是…… 是工程款一直不到位,施工队断断续续停工好几次……”
“工程款不到位?” 祁同伟猛地一拍石磨盘,“啪” 的一声巨响,震得石磨上的灰尘簌簌落下。“我昨天晚上特意查了省财政厅的拨款记录,三个月前,三百万修路资金就已经下拨到你们县财政账户了!我看你们县政府大楼修得比省府还气派,办公室里空调吹得比谁都凉快,怎么就没钱给老乡们修路?”
他上前一步,逼近县长,眼神里的威严几乎让人窒息:“我给你们一个月时间。一个月后,我亲自再来这里,要是车还开不进来,你这个县长也别干了,卷铺盖回家卖红薯去!交通厅这边,立刻协调施工队,明天就进场,资金缺口由省财政兜底,谁敢再拖后腿,我唯他是问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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