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京州城早已陷入沉睡,唯有高育良家的书房还亮着一盏暖黄的灯,如同黑暗中蛰伏的眼睛。
书房布置得古雅而厚重,紫檀木书架摆满了各类书籍,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山水画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与书卷气。茶台旁,三个人围坐在一起,形成了一个微妙的三角。
高育良端坐主位,双手放在膝盖上,神色平静却透着一股掌控全局的沉稳;祁同伟坐在一侧,身体微微前倾,脸上带着刻意的谦和;而另一侧,是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—— 李达康。
这是汉东政坛历史上极其罕见的一幕。曾经势同水火、明争暗斗的三个人,此刻却因为共同的危机,坐到了同一张茶台前。
气氛尴尬得近乎凝固,只有水壶里的水偶尔发出轻微的咕嘟声,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凝重。
“达康书记,尝尝这个茶,明前的龙井,刚从杭州寄过来的,口感很鲜。” 祁同伟率先打破沉默,亲自拿起茶壶,给李达康面前的茶杯斟满茶水,姿态放得极低,完全没有了往日在省政府办公时的嚣张与倨傲。
李达康端起茶杯,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,却没有喝。他的目光越过茶杯,直直看向高育良,开门见山,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:“育良书记,这么晚把我约到这里,应该不是为了单纯喝茶吧?那个《干部交流方案》,你们到底怎么看?”
高育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,镜片反射出微弱的灯光,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:“达康书记,平心而论,这个方案的初衷可能是好的,为了跨区域锻炼干部,打破地域壁垒。但是,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了?完全不顾及地方发展的实际情况,一刀切地把懂经济、懂业务、熟悉京州情况的干部调走,换一批两眼一抹黑的人来接手,这对汉东的发展,特别是对京州正在推进的芯谷项目,是极其不利的啊。”
“何止是不利!简直是灾难!” 李达康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,把茶杯重重放在茶台上,茶水溅出少许,“我的芯谷项目才刚刚起步,一期设备调试进入关键阶段,二期工程也才破土动工。那些被列入交流名单的干部,都是我手把手带出来的,跟着我摸爬滚打,对项目的每一个环节都了如指掌。现在突然要把他们调走,换一批不熟悉情况的人来,项目立马就得瘫痪!这不是对工作不负责任,是对历史不负责任!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股压抑已久的愤怒,眼神里满是不甘与焦灼。
“可是,沙书记的意志很坚决。” 祁同伟在一旁 “恰到好处” 地补刀,语气带着一丝无奈,“新来的组织部长田国华,据说是带着中央的尚方宝剑来的,核心任务就是‘清理山头’,打破固化的利益圈子。达康书记,您在京州经营这么多年,一手提拔了不少干部,形成了自己的工作体系,在某些人眼里,恐怕您就是汉东最大的‘山头’啊。”
这句话,像一把精准的尖刀,狠狠刺痛了李达康最敏感的神经。
他猛地转头看向祁同伟,眼神复杂至极 —— 有愤怒,有警惕,还有一丝被说中要害的难堪。“同伟,你别在这阴阳怪气地挑拨离间。” 李达康的语气冰冷,“你以为你能跑得掉?这次交流方案里,你的公安系统、政法系统,可是重点‘清理’对象,那些跟着你多年的‘汉大帮’骨干,哪个不在名单上?你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。”
“所以我才着急啊。” 祁同伟摊开双手,脸上露出一丝 “坦诚” 的苦笑,“达康书记,咱们明人不说暗话。以前,我们确实因为工作、因为理念有过过节,甚至可以说是针锋相对。但现在,沙书记的刀已经架到了我们脖子上,在‘保卫汉东发展成果’、在保住我们自己的工作阵地这件事上,我们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。”
他身体微微前倾,语气变得郑重起来:“如果我们继续内斗,被沙书记各个击破,以后这汉东,就真的是他的一言堂了。您想搞改革、想搞 GDP?他一句话就能给你搅黄;我想保住政法系统的稳定、想做点实事?也得看他的脸色。到时候,我们都得变成任人摆布的棋子,这不是我们想看到的吧?”
李达康沉默了。
他靠在椅背上,闭上眼睛,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祁同伟的话。他虽然打心底里讨厌祁同伟的为人,厌恶 “汉大帮” 的圈子文化,但他不得不承认,祁同伟说的是事实。沙瑞金的这一手 “掺沙子”,看似公平公正,实则是要把他们这些在汉东根基较深的干部连根拔起,彻底清除异己,实现绝对掌控。
他没有选择。
芯谷项目是他的命根子,那些跟着他的干部是他的左膀右臂,失去了这些,他在京州就成了孤家寡人,政治生命也将彻底终结。
“你们想怎么样?” 良久,李达康睁开眼睛,眼神中的挣扎与犹豫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,他沉声问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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