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在院子里抱着哭了半天,直到眼泪都快流干了,才慢慢分开。眼睛都肿得像核桃,脸上泪痕交错,看着对方那狼狈样,忍不住又想笑,嘴角刚扯开,鼻子又酸了。
阿幼朵拉着云瑶的手,紧紧攥着,好像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似的。她看着云瑶,眼神跟做梦一样,还有点不敢相信。
“你……真是月娆?”她声音哑哑的,带着浓重的鼻音。
云瑶用力点头,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些:“如假包换。要不……我再说点只有咱俩知道的事儿?”
她清了清嗓子,压低声音:“比如……你八岁那年夏天,偷吃供果拉肚子,蹲在茅房不敢出来,还是我偷偷给你送的草纸……”
阿幼朵的脸“唰”地红了,一直红到耳朵根。她羞恼地瞪了云瑶一眼,抬手想捂她的嘴,手抬到一半,却又忍不住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,笑着笑着,眼泪又冒了出来。
“你……你这人!”她带着哭腔笑骂,“怎么光记着这些丢人的事儿!”
“还有呢,”云瑶也笑了,眼泪却掉得更凶,“你第一次学凫水,怕得要死,死死抱着我的脖子,差点把我一起拖沉底……”
“你第一次偷偷用圣女的胭脂,涂得跟猴屁股似的,被嬷嬷发现,罚扫了整个大殿……”
“还有……”
“别说了!”阿幼朵赶紧打断她,脸红得快要滴血,却又把她抱得更紧,把脸埋在她肩膀上,闷闷地说,“……是你。真的是你。”
只有月娆,才会知道这些她藏在心底、绝不可能对外人言的、又窘又暖的小秘密。
两人在院子里又坐了好一会儿,就挨着,靠在一起,谁也没说话。阳光暖暖地照着,风吹过来,带着点泥土和青草的味道。好像有五年,没这么安心地坐在一起了。
过了好久,阿幼朵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,抬起头,看着云瑶,眼神里带着后怕和心疼:“你这五年……到底怎么过的?伤在哪里了?重不重?”
云瑶心里一暖,又有点发虚。崖底那些非人的折磨,炼蛊的痛苦,她不想细说,怕阿幼朵更难受。
“就……掉下去的时候磕碰了几下,养了段时间就好了。”她含糊地带过,轻轻碰了碰阿幼朵左边肩胛骨下方的位置,“你的伤……是……我弄的吗?”
阿幼朵的身体僵了一下,随即放松下来,摇了摇头:“不怪你。那时候……你肯定吓坏了。”
这就是承认了。
云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。她记得当时手里的发簪划过去的触感,原来真的留下了痕迹。
“还疼吗?”她小声问。
“早不疼了。”阿幼朵抬起头,对她露出一个很浅、却真实的笑意,“阴雨天有点酸胀而已。比起你受的苦……这不算什么。”
她看着云瑶,眼神温柔得像水,里面盛满了失而复得的珍重和庆幸。
云瑶看着阿幼朵红肿却明亮的眼睛,从贴身口袋里,小心地取出了那支从玉恩那里找到的淬毒弩箭。
“这个,”她将箭递到阿幼朵面前,声音低沉,“才是真正该被记住的‘痕迹’。”
阿幼朵的目光触及那幽蓝的箭镞,瞳孔猛地一缩,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。她认得这个,这是“阎王笑”,是差点真正夺走月娆性命的凶器。
“五年了……”阿幼朵的声音带着痛楚的沙哑,“我无数次梦见这个……梦见你……”她没有说下去,只是伸出手,没有去碰那毒箭,而是轻轻握住了云瑶拿着箭的手腕,将她的手连同那支箭,轻轻按了下去。
“都过去了。”阿幼朵看着她,眼神坚定而温柔,“这不该是你的‘归处’。” 她刻意强调了最后两个字。
然后,她自已从怀中,取出了那枚一直贴身珍藏的、用素银重新镶嵌好的蝴蝶发簪。原本染血的部分已被巧匠处理,用更深的银丝勾勒出缠绕的藤蔓花纹,将那段痛苦的过去封存、转化,成了一件崭新的、带着伤痕记忆的艺术品。
“看,”阿幼朵将发簪托在掌心,递到云瑶面前,夕阳在银丝藤蔓上跳跃出细碎的光,“我请老师傅重新打过了。过去的痕迹还在,但它不再是伤口了。”
她看着云瑶,眼神清澈而温暖:“它现在是……我们重新开始的印记。月娆,这里,”她指着自已的心口,又指指云瑶的手,“才是我们共同的‘归处’。”
云瑶看着那枚焕然一新的发簪,又看向阿幼朵盈满水光却无比坚定的眼睛,心脏像是被温暖的潮水瞬间淹没。她放下那支代表仇恨的毒箭,伸出手,接过那枚承载着新生意味的发簪,紧紧握在手心。
银质的微凉很快被两人的体温焐热。
“嗯。”云瑶重重地点头,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,嘴角却高高扬起,“这里才是。”
阿幼朵的眼底瞬间涌上狂喜的水光,她反手紧紧握住云瑶的手,用力点头。
夕阳开始西下,天边染上了橘红色。阿幼朵拉着云瑶站起来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