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蒙蒙亮,寨子还沉浸在睡梦中,只有几声早起的鸡鸣打破寂静。
月娆站在寨门口,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。青石板路蜿蜒着消失在晨雾里,那些熟悉的吊脚楼在雾中若隐若现,像一幅淡墨的画。
舍不得?阿幼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她今天穿了身利落的青色劲装,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,看着比平时多了几分英气。
月娆老实点头:有点。这是她五年来第一次离开寨子这么远,心里空落落的,像缺了一块。
阿幼朵把一个小包袱塞进她手里:带着路上吃。阿婆天没亮就起来做的糍粑,还热乎着。
包袱里糍粑的温热透过布料传到掌心,月娆心里也跟着暖了些。她翻身上马,这匹马是岩刚特意为她挑的,性子温顺,通体雪白,只有四蹄是黑的,叫。
阿幼朵骑的是一匹枣红马,她轻轻一夹马腹,马儿就小跑起来。月娆赶紧跟上,踏雪果然温顺,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。
出了寨子,路就不好走了。山道窄得很,一边是峭壁,一边是深谷,雾又大,只能看见前面几步远。月娆紧张地攥着缰绳,手心都出汗了。
放松点,阿幼朵头也不回地说,马能感觉到你紧张,它也会紧张。
月娆试着深呼吸,果然踏雪的步伐也轻快了些。她这才有心思打量四周——路边的野草挂着露珠,在晨光里闪闪发亮。不知名的野花开得正盛,红的紫的,热热闹闹地挤在一起。空气里有股清新的草木香,和寨子里那股熟悉的烟火味很不一样。
走了约莫一个时辰,雾渐渐散了,日头升起来,暖洋洋地照在身上。山路也宽敞了些,能容两匹马并排走了。
累不累?阿幼朵递过来一个水囊,前面有个茶摊,咱们歇歇脚。
月娆接过水囊喝了一口,清凉的山泉水让她精神一振。她确实有点累了,大腿内侧被马鞍磨得生疼,屁股也硌得慌。原来骑马这么辛苦,早知道就该走路。
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,果然看见路边搭着个简陋的茶摊。几根竹竿撑着茅草顶,底下摆着三四张破旧的木桌,有个老汉正在灶前烧水。
茶摊里已经坐了几个人,看打扮像是过往的商人。月娆好奇地打量着他们——男人们都穿着长衫,戴着方巾,和苗疆的短打装扮很不一样。还有个妇人抱着孩子,孩子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,可爱得很。
阿幼朵要了两碗茶,又要了一碟花生米。茶是粗茶,带着股涩味,但热乎乎地喝下去很解乏。花生米炒得香脆,月娆一颗接一颗地吃着。
听说了吗?黑风寨那伙人最近越来越猖狂了。旁边桌的商人在闲聊,前儿个把李掌柜的货都劫了,还伤了两个人。
可不是嘛,另一个商人接话,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,听说那大当家会妖法,能呼风唤雨。
月娆竖着耳朵听,觉得有趣。呼风唤雨?那不就是求雨蛊吗?寨子里的老人都会。
正听着,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,还夹杂着女子的哭喊:救命啊!抢钱啦!
月娆地站起来,却被阿幼朵按住了手。
这次让你来。阿幼朵看着她,眼神里带着鼓励,记住,控制力道。
月娆深吸一口气,点了点头。她走到路中间,看见三个骑着马的大汉正追着一个抱着包袱的年轻女子。那女子跑得钗环散乱,鞋都掉了一只,眼看就要被追上了。
站住!月娆扬声喝道。
那三个大汉勒住马,为首的是个刀疤脸,看见月娆孤身一人,狞笑起来:小娘子,少多管闲事!
月娆也不废话,集中精神,试着调动体内的力量。这次她很小心,只用了很少的一丝,对着那三匹马的前蹄轻轻一拂。
三匹马同时前蹄一软,跪倒在地,把背上的大汉都摔了下来。
妖、妖法!刀疤脸吓得脸色发白,爬起来就跑,连马都不要了。另外两个也连滚爬爬地跟着跑了。
那女子惊魂未定地走过来,就要给月娆跪下:多谢女侠救命之恩!
月娆赶紧扶住她:举手之劳,不用这样。
女子从包袱里取出一个钱袋要塞给月娆,月娆坚决不要。推辞间,阿幼朵走了过来。
姑娘这是要去哪儿?阿幼朵问。
我去前面的镇上投亲,女子抹着眼泪,没想到遇上强盗......
正好顺路,阿幼朵说,一起走吧,也好有个照应。
月娆悄悄拉了拉阿幼朵的袖子,用苗语小声问:真带上她?
阿幼朵笑了笑,也用苗语回答:江湖救急,应该的。
那女子虽然听不懂苗语,但看她们的神色知道是在商量自己的事,连忙说:我不会拖累二位的,到了镇上我舅舅会好好酬谢......
不必酬谢,阿幼朵摆摆手,走吧,天不早了。
月娆把自己的马让给女子骑,自己和阿幼朵共乘一骑。那女子千恩万谢地上了马,一路上不停地说话,说自己姓柳,家里是做绸缎生意的,这回去投奔镇上的舅舅......
月娆靠在阿幼朵背上,听着柳姑娘絮絮叨叨,看着路边的风景慢慢从山林变成田野,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。
这就是寨子外面的世界吗?有坏人,也有需要帮助的人。而她,好像真的能用自己的力量做点什么。
在想什么?阿幼朵轻声问。
月娆把脸贴在她背上,听着她平稳的心跳,小声说:外面......和我想的不太一样。
阿幼朵轻轻笑了:这才刚开始呢。
是啊,这才刚开始。月娆看着前方蜿蜒的道路,突然对这次出行充满了期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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