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脉网络运行到第三个月,怪事开始出现了。
最先不对劲的是阿香嫂茶馆的常客。有个树人老者每天天不亮就来,非要坐在最靠近地脉节点的那张桌子。有次节点维护临时关闭,他急得用树根拍地,叶片都枯黄了几片。
“我就是...心里空得慌。”他后来不好意思地说,“靠近节点就踏实。”
接着是训练营的新兵。阿木发现,有些战士在地脉节点旁训练效果特别好,一离开就手脚不协调。有个金砂族小伙子更严重,离开节点超过半天就开始头晕、手抖,像犯了什么瘾症。
“这叫‘地脉依赖症’。”我在医疗日志里记录第一例病例,“离开地脉网络后出现焦虑、注意力不集中、生理不适等症状。”
病例很快多了起来。各世界都报告了类似情况。程度有轻有重,轻的只是有点烦躁,重的已经影响到正常生活。
联盟召开了紧急医疗会议。来自十五个世界的医生聚在一起讨论。
森之民的树医说:“我们那边有个古树长老,现在每天要把根须扎进地脉节点才能睡觉。”
汐族的水疗师说:“年轻的汐族人现在不愿意去远海,说离开网络‘听不到大家的声音,心里慌’。”
最麻烦的是幽光界。那些光团生命体本来就很依赖集体意识,现在加上地脉网络,有些弱小的光团已经完全失去了独立存在的能力。
“它们聚在地脉节点附近不肯离开,”幽光导师担忧,“像飞蛾围着灯。”
这不是小问题了。地脉网络本意是增强连接,现在却可能削弱个体的独立性。
墨文从古籍中找到了一些线索。在石板记录的边角处,有几行小字提到了“过度连接之害”:“网络如酒,适量强身,过量伤神。须设节制之法。”
“古人早就遇到过这问题。”陈远看着翻译文字,“那他们怎么解决的?”
石板没细说。我们得自己想办法。
第一步是诊断。我组织医疗团队开发了“地脉连接度检测仪”——能测量个体与网络的连接强度。检测结果让人心惊:至少三成居民已经达到“依赖”级别,一成到了“成瘾”级别。
“得分级干预。”在第二次医疗会议上,我提出方案,“轻度依赖的,教育和引导;中度依赖的,逐步脱敏;重度成瘾的...可能需要暂时断开连接治疗。”
断开连接?这话说出来,会议室里一片吸气声。
“有必要吗?”金砂长老质疑,“地脉网络给我们带来这么多好处...”
“但失去自主性就不是好处了。”阿木难得地支持医疗观点,“战士失去独立性,仗还怎么打?”
经过激烈争论,联盟通过了《地脉使用健康指南》。核心就三条:每日连接时间不超过八小时;每周至少有一天完全断开连接;儿童和青少年限制使用时间。
规定是定了,执行起来却难。很多人不适应断开连接的感觉,说“像突然聋了瞎了”。
有个蘑菇人患者描述得很形象:“平时地脉网络像背景音乐,不特意听但也一直有。突然关了,静得让人心慌。”
治疗开始了。轻度患者还好,主要是心理辅导和行为调整。重度患者就麻烦了,真得强制断开连接。
我们在寨子北边建了“脱敏疗养院”。那地方特意选在地脉网络的边缘,信号很弱。院里不用任何地脉辅助设备,照明用油灯,通讯靠走路传话,治疗靠面对面交谈。
第一批入院的十二个患者,头三天简直像戒毒。有人失眠,有人焦虑,有人情绪崩溃。有个年轻的光团患者甚至亮度都减弱了,说“感觉自己要熄灭了”。
“这是戒断反应,”我告诉护理团队,“坚持过去就会好转。”
确实,一周后情况开始改善。患者们慢慢找回了断开连接的生活节奏。他们开始聊天——真的聊天,不是通过地脉传讯。开始观察周围——真的用眼睛看,不是共享感知。开始独立思考。
“其实感觉...还不错。”那个树人老者出院时说,“听到了以前没注意过的鸟叫声。”
但治疗只是治标。更根本的问题是:为什么地脉网络会让人上瘾?
光织者和金砂界的技术团队合作研究。他们发现,地脉网络传递的存在能量里,混有一种“愉悦频率”。这种频率会刺激大脑的奖励中枢,让人产生依赖。
“不是故意的,”光织长老分析,“是自然产生的副产品,就像花香会让人愉悦一样。”
“能去掉吗?”我问。
“能,但会减弱网络的整体效果。”金砂技术员调出数据,“愉悦频率和连接深度是绑定的。去掉它,地脉网络就变回普通的回响网络了。”
两难选择:要深度连接,就要承受依赖风险;要避免依赖,就只能浅层连接。
就在我们纠结时,更严重的问题爆发了。
尘沙界——就是之前调解过的那个沙漠世界——发来紧急报告:他们的地脉节点出现了“能量虹吸”现象。强大的部落无意中通过地脉吸收了弱小部落的生命能量,导致弱小部落成员虚弱甚至死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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