邢夫人瞪了他一眼,骂道:“你这个没孝心、该遭雷劈的下贱东西!人家还有为老子去死的呢,不过说你两句,你就抱怨上了?你最好老实点,你爹这几日正生气呢,小心他抽你!”贾琏赶紧求饶:“太太您快过去吧,老爷叫我来请您好半天了。”说着,送他娘去贾赦那边了。
邢夫人把贾母的话简略跟贾赦说了几句,贾赦没辙,又觉得丢人,干脆装病躲着,连贾母都不敢见,只天天打发邢夫人和贾琏去请安。之后又四处派人打听买人,最后花了八百两银子,买了个十七岁的姑娘,名叫嫣红,收在房里。这事儿暂且先按下不表。
这边贾母众人又玩了大半天牌,吃了晚饭才散。接下来一两天倒也没什么新鲜事。
转眼就到了十四号,天刚蒙蒙亮,赖大的媳妇就来请了。贾母心情好,就带着王夫人、薛姨妈,还有宝玉、姑娘们一众,去赖大的花园里玩了大半天。这花园虽然比不上大观园,但也收拾得整整齐齐、宽宽敞敞的,泉水山石、花草树木、楼阁亭子,好几处都让人眼前一亮。
外头大厅里,薛蟠、贾珍、贾琏、贾蓉,还有几个近支的族人(远房的都没来)陪着客。贾赦还在装病,也没来。赖大还请了几个现任官员和世家子弟作陪,其中就有柳湘莲。薛蟠上次见过柳湘莲一次,就一直惦记着。又听说柳湘莲最爱唱戏,唱的还都是些才子佳人的风月戏文,立马想歪了,误以为他是那种风流浪子,早就想跟他套近乎,就缺个介绍的机会。
今儿正好遇上了,薛蟠美得不行,仗着喝了点酒壮胆,就求柳湘莲唱了两出戏。戏唱完,薛蟠赶紧挪到柳湘莲旁边坐着,查户口似的问长问短,东拉西扯说个没完。
要说这柳湘莲,原本也是世家子弟,可惜读书没读出个名堂,父母又死得早。他性子豪爽仗义,不拘小节,最爱耍枪舞剑,还爱赌钱喝酒,偶尔也逛个风月场所,吹笛弹筝更是样样精通,典型的全能型“江湖人”。偏偏他年纪轻、长得又俊,不了解他底细的人,都把他当成戏子一类的人了。
赖大的儿子赖尚荣跟他是老熟人,关系不错,所以今儿特意请他来作陪。可谁能想到,酒桌上别人都还好,就薛蟠又犯了老毛病——见着俊的就走不动道。柳湘莲心里早就不爽了,趁空就想溜之大吉,无奈赖尚荣死皮赖脸地拦着不让走。
赖尚荣还劝他:“刚才宝二爷特意嘱咐我,他一进门就看见你了,就是人多不好说话,让我告诉你散场的时候别先溜,他还有话跟你说。你要是实在非要走,等我把他叫出来,你们俩见了面再走,到时候就跟我没关系了。”说着,就吩咐小厮进去找个老婆子,悄悄传话“把宝二爷请出来”。
那小厮去了没一会儿,宝玉还真出来了。赖尚荣赶紧凑上去跟宝玉笑说:“好叔叔,我把他交给你了,我去招呼其他人了。”说完,一溜烟就跑了。
宝玉拉着柳湘莲到大厅侧边的小书房里坐下,开门见山地问:“这几天你去过秦钟的坟上吗?”柳湘莲点头:“怎么没去?前几天我们几个去放鹰,离他坟还有二里地的时候,我就惦记上了。今年夏天雨多,我怕他的坟被冲坏了,就瞒着其他人,特意绕过去看了看,果然有点塌了。我回家就凑了几百钱,第三天一早就雇了两个人把坟修好了。”
宝玉叹道:“难怪呢!上个月我们大观园池子里结了莲蓬,我摘了十个,让茗烟送到坟上去供奉。他回来我还问过坟有没有被冲坏,他说不但没冲坏,反而比上次见的时候更新了。我还以为是其他朋友帮忙修的呢。我最恨自己天天被圈在家里,一点主都做不了,稍微动一动就有人知道,不是这个拦就是那个劝,光说不练。就算手里有钱,也由不得我随便花。”
柳湘莲道:“这事儿你不用操心,外头有我呢,你心里记着秦钟就行。眼看十月初一快到了,上坟的花销我都已经准备好了。你也知道我,兜里比脸还干净,家里没什么积蓄,就算有俩钱也花得快,不如提前把这钱留出来,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。”
宝玉道:“我正想打发茗烟找你说这事儿呢,可你又不常在家,天天四处游荡,没个固定地方。”柳湘莲道:“这事儿不用特意找我,咱们各自尽心意就好。而且我马上也要出门闯荡了,打算在外头逛个三年五载再回来。”
宝玉一听,赶紧追问:“这是为啥呀?”柳湘莲冷笑一声:“你不懂我的心思,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。我现在得走了。”宝玉道:“好不容易见着面,不如等到晚上一起散场多好?”柳湘莲道:“你那个姨表兄(薛蟠)还是那副德行,我再坐下去难免出事,不如我先回避了好。”
宝玉想了想,点头道:“你说得对,还是回避他为好。但你要是真要远走,一定要先告诉我一声,千万别偷偷摸摸地走了。”说着,眼圈一红,眼泪都掉下来了。柳湘莲道:“放心,我肯定会跟你辞行的。你别跟其他人说就行。”说完就站起来要走,又补充了一句:“你们进去吧,不用送我。”一边说一边走出了书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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