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4章：孵化场
幽蓝的微光勉强照亮了金属通道的轮廓，空气（确切说是循环气）中弥漫着越来越浓的混合气味——海水的咸腥、润滑油的金属味、消毒水挥之不去的刺鼻，以及……一种难以言喻的、仿佛无数生命正在被催化、被扭曲、被强制生长的甜腻酵腐气息。这气味透过面罩的过滤系统，依然顽固地钻进鼻腔，让林墨胃部一阵紧缩。
通道并非笔直，而是螺旋向下。脚下的格栅地板传来极其轻微的、持续的低频震动，仿佛下方有巨大的机器在运转。两侧的金属墙壁上，不时能看到粗大的管道和闪烁着指示灯的简易控制面板，风格粗犷实用，与“圣殿”的精巧截然不同，更像是临时扩建或前线基地。
“低语者”的被动监听模式下，那规律的脉冲信号越来越强，如同鼓点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。除此之外，还混杂着水流循环声、气泵工作的嘶嘶声，以及……一种极其微弱、但数量庞大的沙沙声，像是无数细小的爪子或鳞片在摩擦。
“信号源深度预估在下方五十到七十米。生物活动噪音密度……非常高。”艺术家在远程频道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，“从音频特征分析，不像是单一的‘银梭’，种类可能更杂，体型分布也可能更广。小心。”
楚锋打出手势，队伍继续以林墨和船长为先锋，保持静默，谨慎下行。林墨将感知尽可能凝聚在前方和下方，那些密集的生命信号给他的感觉不再是单纯的嗜血，而是一种焦躁、痛苦、被禁锢的狂乱，如同被塞进狭窄罐头里的活物。
转过一个弯道，前方豁然开朗，同时景象也令人头皮发麻。
通道连接到了一个巨大的、半球形的天然洞窟（部分经过了人工加固）。洞窟的底部并非实地，而是被分割成数十个大小不一的水池，池水呈现浑浊的暗绿色或诡异的荧光蓝。每个水池上方，都悬挂着类似淋浴喷头的装置，不断向池中滴落或喷洒着不同颜色的液体。池边，则连接着粗陋的输送管道和监控线路。
最让人不适的是池中的“内容物”。
有些池子里，密密麻麻蠕动着半透明、形态未定的幼体，它们像放大的蝌蚪，却长着锋利的吻突和尚未发育完全的鳍肢，疯狂啃噬着池底堆积的、看不出原貌的有机碎块。
有些池子里的生物已经初具“银梭”形态，但更加畸形——有的多长了不对称的鳍，有的眼睛位置错乱，有的表皮溃烂露出下面的金属支架。它们在有限的池水中高速巡游、互相碰撞撕咬，失败者很快被同伴分食，池水因此更加浑浊。
还有一些独立的、稍大的封闭透明培养槽，里面浸泡着更加庞大、形态更加离奇的生物雏形，有的像是试图融合鲨鱼与章鱼的怪胎，有的则完全脱离了鱼类形态，更像扭曲的多节肢海虫。培养槽上的屏幕滚动着混乱的数据。
这里不是什么高科技实验室。这是一个粗放、野蛮、以量产和筛选为目的的“生物兵器孵化场”。空气（循环气）中那股甜腻的腐酵气味达到了顶点。
“老天……”磐石的声音在频道里低低响起，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，“这帮畜生……简直是在用海鲜市场下脚料拌饲料！”
“看十点钟方向，”船长低声道，指向洞窟深处一个略微抬高的平台，“有更强的能量反应和控制终端。”
平台由金属架设，上面布设着数台不断闪烁的主控计算机，以及一个类似雷达天线的碟形装置。那规律的脉冲信号，正源自那个碟形装置。平台周围，有四名穿着简易潜水服、手持水下步枪的守卫在巡逻，他们的动作略显僵硬，眼神警惕地扫视着下方的水池和入口方向。
“那就是信号发射源，很可能是区域性的‘银梭’指挥节点。”兽医分析道，“如果能破坏它，这片区域的鱼群协同性会大大下降。”
“守卫不多，但平台视野开阔，强攻容易惊动下面池子里的东西。”楚锋观察着，“而且，破坏节点很可能会触发警报，引来更多守卫或其他防御机制。”
林墨的目光越过平台，看向洞窟更深处。那里似乎还有通道，通往更黑暗的地方。他的感知在那里遇到了更强的阻碍和混乱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干扰，但隐约能感到一股更庞大、更凝滞、也更危险的气息潜伏着。
“我们需要决定，”楚锋的声音冷静，“是尝试悄无声息地摸掉平台守卫，摧毁节点，然后继续深入探查？还是绕过平台，避免打草惊蛇，直接向更深处探索，寻找核心？”
“节点必须破坏。”磐石瓮声瓮气道，“不然等会儿咱们出来，或者深入时被前后夹击，这些池子里的疯鱼全涌出来，谁吃得消？”
“我同意，”船长也说道，“但要快、要静。不能给守卫反应和报警的机会。”
林墨沉吟片刻，指向平台侧后方一处阴影：“那里有几根粗大的支撑柱和管道，可以作为遮蔽接近。我和磐石从侧面摸上去，速战速决。船长和头儿在入口处警戒，并准备好‘帷幕’云雾弹，一旦有变，立刻遮蔽，我们撤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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