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风呼啸,铜铃震响。
老烟斗立于国道中央,七杀令在掌心泛着暗红微光。五阴使围成的五芒星阵地面浮起黑气,如毒藤缠绕,却始终无法越过他三步之外。
“走!”老烟斗头也不回,低喝一声。
沈无咎咬牙转身,沿着山路狂奔。身后传来金铁交鸣与咒语低诵之声,但他不敢回头——他知道师父在为他争取时间,每一秒都沾着血。
山路崎岖,他跌了几次,膝盖渗血,左手却始终护在胸前。掌心的蜃楼印记微微发烫,仿佛在回应远方某处的召唤。
日落时分,他终于望见山坳中的后土庙。
庙宇不大,青瓦灰墙,香火寥寥。山门半塌,匾额斜挂,上书“后土皇地只”五字,漆已斑驳。庙前古柏参天,枝干虬结如龙爪,树下立一石碑,刻“镇龙于此”四字,字迹深陷,似被无数人摩挲过。
沈无咎喘息着走近,忽然左手一抽——树根下,有东西在共鸣。
他蹲下身,拨开枯叶,露出一块半埋的青铜残片。残片刻着半幅星图,星辰连线竟与北斗七星走势相悖,第七星位置空缺,只余一道凹槽。
“这是……”他心头一震。
《山河秘抄》中有载:“真龙九钥,应天九星。缺一,则阵不成。”
难道这凹槽,是为某枚“龙鳞钥”所留?
正思索间,庙内传来咳嗽声。
老烟斗倚在门框上,衣襟染血,左臂不自然地垂着,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。
“进来。”他哑声道,“他们暂时退了,但很快会再追来。”
沈无咎扶他入内。庙中供奉后土娘娘神像,泥胎剥落,蛛网密布。神龛后有一扇暗门,推开后是向下的石阶,潮气扑面。
“地宫?”沈无咎问。
“沈家祖祠。”老烟斗苦笑,“你祖父沈砚舟,曾在此闭关三年,绘制《九冥龙脉图》。”
两人下到地宫。空间不大,中央设一石案,案上香炉积灰,两侧壁龛嵌着数十块灵牌,最上方一块赫然写着:
钦天监寻龙使 沈砚舟 之灵位
沈无咎怔住:“他……真死了?”
“肉身死于1937年上海大火。”老烟斗点燃一支残香,插在炉中,“魂魄散入龙脉,化为‘守界桩’。如今那伪主,不过是借他残念与龙骨碎片凝聚的邪祟。”
他走到东侧墙壁,掀开一幅破旧黄幔。
墙面上,是一幅巨大的血绘地图——以人体经络为形,山脉为脉,江河为血,九处节点以朱砂标出,其中一处正是此地“介休后土庙”。
而每个节点旁,都注有一句谶语:
“太原龙首,断则天下乱。”
“敦煌龙睛,盲则万象灭。”
“秦岭龙脊,折则地崩裂。”
……
最后一处,位于东海深处,只写二字:
“归墟。”
“这是……九冥龙脉图?”沈无咎喃喃。
“是,也不是。”老烟斗指向图中央,“你看这里。”
图心位置,本该是心脏之处,却空无一物,唯有一圈焦黑痕迹,似被火烧过。
“原本此处画着‘蜃楼’与‘真龙骨’,但在1937年那夜,白璃强行开启核心,导致图心自焚。”老烟斗声音低沉,“从那以后,无人能完整推演龙脉走向。”
沈无咎盯着那焦痕,忽然左手剧痛!掌心蜃楼印记灼热如烙,一股信息流涌入脑海——
他“看”到:九个光点在华夏大地闪烁,其中一点就在脚下;
他“听”到:地下深处传来微弱龙吟,如泣如诉;
他“感”到:某处龙脉正在断裂,速度极快,若不阻止,三日内将引发地陷!
“太原!”他脱口而出,“龙首节点要断了!”
老烟斗脸色骤变:“不可能!那里有七杀堂布下的‘七星镇龙钉’,至少可撑百年!”
“钉被人拔了。”沈无咎闭眼感应,“就在今天下午……五阴使干的。”
老烟斗一拳砸在石案上:“好狠的局!他们逼我现身,只为调虎离山!”
两人对视一眼,皆知事态紧急。
“你必须立刻去太原。”老烟斗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,塞进沈无咎手中,“这是‘七杀引路钱’,可助你避开阴物追踪。记住,别信任何人,包括……梦里的人。”
沈无咎一怔:“白璃?”
“她是真的。”老烟斗叹了口气,“但她被困在蜃楼时间裂隙中,意识可能被伪主干扰。你若轻信幻象,必入陷阱。”
他顿了顿,又道:“还有一事。”
他走向神龛后,撬开一块地砖,取出一个油纸包。打开后,是一本薄册,封面题《寻龙手札·沈砚舟遗笔》。
“你祖父临终前托人转交给我,说若鬼手觉醒,便交予其主。”老烟斗眼中闪过悲色,“他最后写道:‘吾罪难赎,唯望后人勿重蹈覆辙。蜃楼非牢,乃桥;真龙非骨,乃心。’”
沈无咎接过手札,指尖触到纸页,竟有温热。
就在这时,地宫外传来一声尖锐铜铃响——不是老烟斗的,而是另一种阴冷刺耳的音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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