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话语如同惊雷,震得那两名修士面红耳赤,羞愧难当,讷讷不敢再言。周围的伤兵和后勤人员,则纷纷投来感激与敬佩的目光。江厌离更是怔怔地看着林昭挺直的背影,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,但这一次,不再是委屈,而是混合着感激、释然与一丝难言的复杂。
林昭说完,不再看那两人,转身对匆匆赶来的医修低声交代了几句伤者的情况,又看了一眼仍在垂泪的江厌离,语气稍微缓和了些,但依旧带着疏离的公正:“江姑娘,此处有医修接手,你也辛苦了,去休息吧。” 她顿了顿,补充道,“你的付出,有人看得见。”
说完,她便转身离开,青鸾纹的衣袂在略带血腥的风中轻扬,仿佛刚才那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只是她路过时随手拂去的一粒尘埃。
江厌离望着她离去的方向,许久,才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泪,对着空无一人的方向,轻声却无比清晰地说:“谢谢……林姑娘。”
这一声谢,林昭或许并未听见,但江厌离知道,自己必须说出来。
晚些时候,江澄处理完军务,带着一身疲惫和硝烟气息回到江氏临时的营地,便见姐姐眼睛红肿,神色却比往日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。询问之下,江厌离哽咽着将白日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。
江澄听完,沉默了许久。他坐在粗陋的木墩上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三毒剑冰冷的剑柄,脸上神色变幻不定。他一向看不惯林昭,觉得她过于耀眼,过于冷静,甚至有些居高临下。但此刻,听到姐姐的描述,他无法否认,林昭那番话,说得在理,也……确实维护了姐姐的尊严。
“……她倒是会说话。”江澄哼了一声,语气依旧硬邦邦的,带着惯有的别扭,但眼神深处,那尖锐的敌意似乎消散了些许,“不过,算她还有点是非观,没跟着那起子小人一起埋汰你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,“阿姐,你现在……是我唯一的亲人了。你能好好的,比什么都强。以后……离那些是非远点,有什么事,等我回来。”
江厌离看着弟弟别过去的脸,知道他傲娇的性子,能说出这番话已是不易。她心中暖流淌过,轻轻点了点头:“嗯,阿姐知道了。阿澄,你也要小心。”
姐弟二人在这简陋的营帐中,借着昏暗的灯火,分享着这战火中难得的温情与依靠。
几日后,反温联盟针对另一处温氏物资囤积点的突袭战打响。这一次,金子轩率领的金氏精锐担任主攻。战斗异常激烈,温氏在此处囤积了大量弓弩和火油,依托地形进行了疯狂抵抗。
金子轩一马当先,剑光如金虹贯日,连连劈开温氏的防线,但也被重点照顾,数支淬毒的弩箭刁钻地射来,他挥剑格开大部分,却仍有一支擦着他的左臂掠过,带走一片皮肉,伤口瞬间泛黑,剧痛伴随着麻痹感传来。
“少主!”身旁的亲卫惊呼。
“别管我!继续冲!拿下前面的库房!”金子轩咬牙喝道,反手一剑削去伤口周围发黑的皮肉,简单包扎,脸色却已因失血和毒素而有些发白,动作也迟滞了几分。
就在他强撑着继续向前时,侧翼突然冲出一队温氏死士,直扑他而来!金子轩挥剑迎敌,却因手臂受伤,招式力道不足,一时险象环生。
千钧一发之际,一道清亮的娇叱响起:“金公子小心!”
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轻灵的雨燕般掠入战团,手中长剑并不以力取胜,而是迅疾精准,专挑敌人招式衔接的空隙刺入,剑法轻灵绵密,带着一种独特的韧性。她身形闪动间,还顺手洒出一把不知名的淡黄色药粉,那几名温氏死士吸入后,动作顿时一滞,眼神涣散。
趁此机会,金子轩精神一振,与来人配合,迅速解决了这队死士。
“多谢姑娘援手。”金子轩喘息着,看向救他之人。那是一个穿着鹅黄色劲装的少女,约莫十六七岁年纪,容貌清秀,眉眼间带着一股勃勃英气,此刻因激战而脸颊微红,额发汗湿。她腰间悬挂的玉佩纹饰,显示她出身于一个以医术和轻灵剑法闻名的小家族——余杭苏氏。
“金公子客气了,对抗温氏,分内之事。”少女声音清脆,目光落在金子轩血流不止的左臂上,眉头蹙起,“你的伤口需要立刻处理,箭上有毒,拖延不得。”她毫不犹豫地从自己随身的小药囊中取出银针、药瓶,不由分说地拉过金子轩的手臂,动作熟练地开始清创、放毒、敷药、包扎,一气呵成。
她手指纤细却稳定,神情专注,仿佛周遭的喊杀声都成了背景。金子轩愣愣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,鼻尖萦绕着淡淡的、混合了草药与女儿香的清新气息,手臂上传来的刺痛似乎都减轻了许多。他习惯了被人仰望、奉承,也习惯了虞夫人和江厌离那种温柔却带着疏离的关怀,还是第一次,被一个陌生女子如此直接、干练、不容拒绝地“照顾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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