栖云水境,林正玄正于书房中翻阅近日宗族事务的卷宗,夫人谢芷音在一旁慢悠悠地烹茶,水汽氤氲,茶香袅袅,是一贯的平和景象。忽有弟子手持一封云纹信封,快步而入,恭敬呈上:“宗主,夫人,云深不知处泽芜君急信。”
林正玄与谢芷音对视一眼,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讶异。蓝曦臣素来沉稳,鲜少用“急信”。林正玄接过,拆开封口,展开信笺。谢芷音也放下茶具,关切地凑近。
信是蓝曦臣亲笔,字迹依旧飘逸俊秀,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激动,甚至能看出起笔处些许不稳的墨渍。开篇问安之后,便是石破天惊的一句:
“岳父岳母大人尊鉴:曦臣与卿玥,蒙天地眷顾,今有麟儿之喜。卿玥脉象平稳,然初有身孕,略感不适,幸医修调理,已无大碍。曦臣欣喜无极,恨不能立时与二老分享。然卿玥思亲,亦盼家人相伴。故冒昧修书,恳请岳母大人得暇,可否前来云深小住,陪伴卿玥,宽慰其心?琐务缠身,未尽孝道,伏乞见谅。婿曦臣拜上。”
“麟儿之喜”四字映入眼帘,林正玄先是一愣,随即猛地站起身,动作之大带翻了手边的茶盏也浑然不觉,脸上迅速涌起巨大的惊喜:“这、这是……卿玥有喜了?!”
谢芷音更是“啊”地一声轻呼,一把抢过信纸,反复看了几遍,确认无误后,眼圈瞬间红了,泪光盈盈,却是欢喜的泪水:“我的卿玥……我要做外祖母了!快,快收拾东西!我这就去云深不知处!”她是个柔和性子,此刻却雷厉风行起来,转身就要往外走,吩咐侍女收拾行李。
“夫人,夫人!莫急!”林正玄连忙拉住她,也是满脸喜色,却尚存一丝理智,“总得先回信,安排一下族中事务,备些礼物……”
“还安排什么?回信让阿涣派人送来就是!礼物路上再置办不迟!玥儿刚有身孕,正是需要娘亲在身边的时候!阿涣信里都说了,玥儿不适,他一个男子,再细心又能如何?我这就去!”谢芷音此刻全然听不进,满心都是远嫁的女儿和那尚未出世的外孙(女)。
林正玄知道自己夫人平日里柔和,但涉及一双儿女尤其是长女的事,便格外执拗,且这次确是天大喜事,他也同样心急想见女儿。他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:“好好好,去,马上去。我让惊澜护送你去,再多带几个得力稳妥的仆妇侍女。族中事务我自会安排,你安心去陪卿玥便是。”
消息像长了翅膀,很快传遍栖云林氏。
二房那边,秦舒菡正扯着嗓子跟刚从议事堂回来的林正清嚷嚷:“林仲源!你侄女有喜了,天大的好事!你板着个脸给谁看呢?还不快想想送什么贺礼过去!”
林正清正色道:“贺礼自然要送,需得贵重得体,又合孕期之用。我已让谦睿去库房清点,拟一份礼单。你若有心,便去挑些上好的安神香料、柔软料子,女子孕期心思敏感,这些用得着。”
秦舒菡白他一眼:“还用你说!我早就想到了!库房里那匹‘水云烟’的软绸,最是透气亲肤,正好给玥儿做里衣。还有我娘家上次送来的南海暖玉枕,对孕妇极好……”她说着,忽然眼圈也红了,“玥儿这孩子,自小就没怎么离过家,这一嫁去云深,又这么快有了身孕,身边没个长辈……不行,我得跟大嫂一块儿去云深看看!”
“胡闹!”林正清皱眉,“大嫂是卿玥生母,前去照料理所应当。你一个婶母,凑什么热闹?何况宗族事务繁多,你我都走了,像什么话?”
秦舒菡柳眉倒竖:“我怎么就不能去了?玥儿也是我瞧着长大的!宗族事务有正远和惊澜他们,少你几天还能垮了不成?”眼见夫妻俩又要吵起来,刚拟完礼单进来的林谦睿连忙打圆场。
“母亲,父亲言之有理。”少年老成的林谦睿声音清朗,“大伯母前去最为合适。您若实在牵挂阿姐,不妨多备些实用的物品托大伯母带去,再修书一封,细细叮嘱。待阿姐生产时,您再与父亲一同前去探望,更为妥当。”他顿了顿,又道,“况且,清辞与聂氏的婚约在即,家中亦需您操持准备。”
提到小女儿,秦舒菡这才按下急切,嘟囔道:“好吧好吧……谦睿,礼单拟好了?给我看看,再加几样……”
三房院落里,气氛则要欢快许多。
林惊澜正与父亲林正远对弈,听闻喜讯,持子的手顿了顿,沉稳的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:“阿姐有孕,真是太好了。姐夫细心,云深环境清幽,适合静养。”
林正远抚掌大笑:“我就知道曦臣是个靠谱的!澜儿,咱们三房也得备份厚礼!你阿姐小时候可没少疼你。”
萧芸笙在一旁娴静地烹茶,闻言微笑道:“正该如此。妾身已让人去取库中那盒百年老山参,还有前些年得的几块温养玉料,一并送去。卿玥初次有孕,滋补温养最是要紧。”她心思缜密,又补充道,“听闻卿玥孕中劳累,想必云深诸事仍要分心。惊澜,不若以你的名义,再挑选几个咱们栖云知根知底、细心稳重的仆妇,让她们随大嫂一同前去,专司照料卿玥起居,也可让她更安心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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