橘红色的火苗在粗糙的黑色岩石平台上跳跃,舔舐着添加上去的、从附近岩缝收集的干燥苔藑和零星朽木,发出令人心安的噼啪声。有限的温暖如同无形的屏障,在冰冷的黑暗与湍急水声中,圈出一小片脆弱的生存空间。叶知秋紧挨着火堆,身体仍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,湿透的衣物在火边烘烤出袅袅白汽,带走刺骨的寒意,也带来一丝久违的、属于“活着”的知觉。
她的目光大部分时间停留在凌弃身上。他侧躺在火堆另一侧,身上盖着烘得半干的兽皮,双目紧闭,脸色在火光照耀下不再那么死白,但依旧毫无血色,呼吸微弱而急促。被她塞进手心的那枚暗金色金属块,依旧散发着恒定温热,紧贴着他的皮肤。左肩伤口被她用火烤过的、相对干净的石片重新处理、按压,暂时没有新鲜血液大量渗出,但那可怕的伤口和严重失血,就像悬在他头顶的阴影,并未散去。
塔尔躺在凌弃旁边,昏迷依旧,但呼吸平稳了些,兽人强健的体魄似乎在自主对抗着重伤和寒冷。“隼”——那个自称灰岩暗桩、被影刃追杀的男人——蜷缩在火堆另一角,离叶知秋稍远。他小腹的伤口也被叶知秋紧急处理过,用烘干的苔藓和从自己衣物上撕下的、最后一点相对干净的布条紧紧压住。他失血极多,脸色灰败,但意识似乎比凌弃清醒一些,眼睛半睁着,目光警惕而空洞地望着跳跃的火苗,以及火光之外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那些巨大的、沉默的机械阴影。他手中依旧紧握着那柄奇特的弧形短刀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时间在寂静、水流声、火焰噼啪声和伤者微弱的呼吸声中缓慢流淌。地底深处那低沉的、规律的嗡鸣(“回响”)依旧持续,仿佛这片古老遗迹沉睡的心脏,从未停止搏动。它不再像之前那般狂暴紊乱,但存在感反而更加厚重、无处不在,震得人胸腔发闷,也让人无时无刻不意识到,他们正身处某个庞大、危险、超出理解范畴的古老体系内部。
叶知秋添了根细小的枯枝,火星溅起。她的神经并未因这短暂的温暖和安全而放松,反而绷得更紧。这里绝非久留之地。没有食物,只有一点点存于水囊(幸运地没有完全丢失)的、冰冷的湖水。凌弃和“隼”的伤势需要真正的药品和治疗,拖下去只有恶化。塔尔也需要尽快苏醒。而最大的威胁——“影刃”的杀手,可能还在上方某处搜寻,或者正通过其他路径逼近。地底的“回响”本身,也充满未知的危险。
必须找到出路。向上,回到废墟?几乎不可能,他们坠落的口子太高,且被“影刃”可能封锁。顺着地下湖的水流走?左侧水流湍急轰鸣,可能通向更危险的地下水道或瀑布。右侧岩壁似乎没有明显通道……
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附着在巨大机械残骸上的幽蓝色发光苔藓。微弱的光线勾勒出锈蚀管道、扭曲齿轮、厚重钢板的狰狞轮廓,一直延伸到高耸的穹顶和黑暗深处。也许……这些机械结构之间,会有缝隙、通道、或者当年建造者留下的维修路径?
就在她凝神观察,试图从那些沉默的钢铁巨物中寻找一线生机时,一阵极其轻微、却与水流声、火焰声、嗡鸣声都截然不同的声响,穿透层层背景噪音,钻入了她的耳中。
是金属刮擦岩石的声音。很轻,很慢,似乎来自……上方?
叶知秋的心脏猛地一跳。她立刻屏住呼吸,全身肌肉瞬间绷紧,右手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身旁的寒铁短棍。她抬头,目光锐利如鹰,死死盯向洞窟高处的黑暗。那里,除了偶尔闪烁的幽蓝苔藓光点和巨大的机械阴影,什么也看不见。
“隼”显然也听到了。他半睁的眼睛骤然睁大,握刀的手更加用力,身体微微弓起,做出了戒备的姿态,尽管这动作牵动了他的伤口,让他闷哼一声,额角渗出冷汗。
凌弃依旧昏迷,塔尔毫无反应。
刮擦声停了片刻,然后又响了起来,这次似乎更清晰了一些,还夹杂着极其轻微的、仿佛绳索或锁链晃动的摩擦声,以及……压低的人声?
不是怪物那种非人的嘶鸣或刮擦。是人类的声音!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,但语调短促、清晰,带着一种明确的指令性和专业性。
是“影刃”吗?他们这么快就找下来了?还是通过其他路径?叶知秋的心沉了下去。以他们四人现在的状态,哪怕来一个普通的“影刃”杀手,也绝无反抗之力。
“隼”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,眼中闪过一丝绝望,但随即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取代。他挣扎着,试图坐起来,握紧短刀,目光死死盯着声音来源的上方。
叶知秋强迫自己冷静。她轻轻挪动身体,将凌弃和塔尔挡在身后更靠近岩壁的阴影里,自己则紧握短棍,伏低身体,如同蓄势待发的母狼,紧盯着那片黑暗。如果真是“影刃”,她必须为凌弃和塔尔争取哪怕多一秒的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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