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光驱散雾气后，夷陵山林像被洗过一样，枫叶更红，松针更绿，连空气都带着清甜的草木气息。魏无羡坐在药圃边，看着那些被怨气侵害过的草药重新抽出新芽，心里一片安宁。
“阴铁意识不会善罢甘休的。”苏绝走到他身边，手里拿着一块新的玉佩，比之前那块更大更温润，“它这次受挫，是因为天道恢复了力量，但它藏在阴铁里，只要温氏还在作乱，它就有滋生的土壤。”
魏无羡接过玉佩，触手生温：“那我们该怎么办？一直守在这里吗？”
“守是守不住的。”苏绝望着山下的方向，“温氏的野心已经蔓延到了云梦、兰陵等地，阴铁也不止一块。我们迟早要面对它，与其被动防御，不如主动做好准备。”
她从屋里拿出一卷地图，摊在石桌上：“这是我标注的阴铁可能存在的地方，都在温氏势力范围内。它们像一个个毒瘤，不断产生怨气。要彻底解决阴铁意识，就得毁掉所有阴铁，或者……让温氏停止作乱。”
魏无羡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，皱起了眉：“温氏那么强大，我们两个人怎么可能让他们停手？”
“不是我们两个人。”苏绝指着地图上的其他标记，“各大世家早就对温氏不满，只是忌惮阴铁的力量才不敢反抗。只要有人能找到克制阴铁的方法，他们自然会联手。而你……”她看向魏无羡，“你能感知并引导怨气，或许就是克制阴铁的关键。”
魏无羡心里一惊：“你是说，让我用怨气对付阴铁，用怨气对付怨气？”魏无羡捏紧了玉佩，指尖泛白，“可你说过，那会被吞噬的。”
苏绝按住他的肩膀，目光沉静如潭：“你不一样。这几年你跟着我感知万物能量，早已懂得阴阳调和之道。普通修士用怨气是强行驾驭，你却能像对待草木鸟兽一样，听懂它的‘语言’。”她捡起一根枯枝，在地上画了个太极图，“阴铁意识靠激化怨气的暴戾来壮大，你却能安抚它、疏导它，让它回归自然流转的状态——就像你当初让那株濒死的当归重新生根一样。”
魏无羡盯着地上的太极图，忽然想起后山那片被怨气侵蚀的林地。他曾试着用灵力引导土壤里的生机，让草芽从灰黑的泥土里钻出来，那些缠绕的怨气竟真的随着草木生长慢慢消散了。
“可我还是怕……”他低声说，“怕自己像那些被诱惑的修士一样，变成只知毁灭的怪物。”
“怕就对了。”苏绝擦掉地上的图，语气带着一丝温和的严厉，“知道怕，才会守住底线。你记住，永远别把怨气当武器，要当它是需要安抚的伤者。就像你当初蹲在山涧边，耐心听那只断翅的山雀鸣叫一样。”
正说着，山风突然卷起几片红叶，落在石桌上。魏无羡下意识地伸手去接，指尖刚触到红叶，就感觉到一股微弱却熟悉的阴冷——是阴铁意识的气息，比之前弱了太多，像只受伤的小兽在暗处窥伺。
“它在观察你。”苏绝的声音冷了几分，“知道硬闯没用，就想看看你的弱点。”
魏无羡没有退缩，反而迎着那股气息抬了抬下巴。他将新玉佩系在腰间，灵力顺着玉佩缓缓流转，在周身形成一层淡淡的金光。那股阴冷气息像被烫到似的，倏地缩了回去。
“它怕了。”魏无羡眼睛亮了亮，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，“它怕我身上的灵力。”
“不是怕灵力，是怕你这份‘平衡’的气场。”苏绝莞尔，“就像阴雨天怕暖阳，戾气最重的东西，往往最忌惮平和的力量。”
接下来的日子，魏无羡开始有意识地练习疏导怨气。他会去后山那片曾被污染的林地，坐在枯树下，闭上眼睛听风里夹杂的嘶吼声——那是无数怨念凝聚的“语言”。起初他会浑身发冷，胃里翻江倒海，但他咬着牙不躲开，像安抚受惊的小鹿一样，用自己的灵力轻轻包裹那些声音，一点点引导它们往土壤深处沉去，与地里的生机融合。
半个月后，那片林地竟冒出了成片的绿芽，连空气都变得清甜。苏绝站在远处看着，眼里闪过欣慰——这孩子不仅没被怨气吞噬，反而在与它的周旋中，把“共情”练就得愈发纯粹。
这天傍晚，魏无羡正在溪边清洗草药，水面突然泛起一层灰雾，隐约映出温氏修士持剑的影子。他心里一动，知道是阴铁意识在示警，却没有像上次那样慌乱。
“想让我去报仇？”他对着水面轻声说，指尖在水面划出一道浅浅的灵力波纹，“你以为我不知道吗？你巴不得我冲进温氏的陷阱，好趁我情绪失控时钻空子。”
灰雾剧烈翻涌，似乎在愤怒地咆哮。魏无羡却只是笑了笑，将洗好的草药放进竹篮：“别急啊，总会有解决的办法。但不是用你的方式。”
灰雾散去时，带着不甘的震颤。魏无羡望着水面恢复清澈，摸了摸腰间的玉佩，突然明白苏绝说的“主动准备”是什么意思——不是要变得有多强，而是要让自己的内心像那块被反复打磨的玉佩，无论外界如何搅动，始终温润坚定。
夜里，他躺在床上，听着窗外虫鸣渐起。空中的莲花虚影虽已隐去，但他能感觉到那股温和的能量始终笼罩着山林，像一双沉静的眼睛，默默注视着一切。
“等着吧。”他对着虚空轻声说，“我不会让你失望的。”
窗外的月光落在他脸上，映出少年人褪去青涩的眉眼，那里面藏着的，是比星辰更亮的决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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