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蒙蒙亮,尼山书院的晨钟还飘在薄雾里,像揉碎的银铃声散在青瓦间。
马文才一身月白长衫衬得他身姿挺拔,墨发用玉簪松松束着,几缕碎发垂在额前,被晨露沾得微湿。
他左手提着食盒,右手攥着靛蓝布包袱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—— 倒不是紧张,是怕食盒里的杏仁粥凉了,又怕包袱里的 “秘密武器” 被碰坏。
食盒是描金漆木的,边角雕着缠枝莲,里面三层:最上层铺着油纸,放着六块桂花糕,糕上撒的桂花是去年秋日晒干的,金黄金黄的;
中层是白瓷碗装的杏仁粥,碗外裹着三层棉帕,还冒着细白热气;最底层压着块天青色绢帕,是他清晨特意揣在怀里暖的,边角绣着朵小小的腊梅 —— 知道祝英台晨起手凉,这帕子正好给她暖手。
祝英台蹦跳着出来,一身淡粉襦裙,裙摆绣着细碎的桃花,跑动时像朵被风吹动的桃花。
她发间别着支桃花银簪,簪头的桃花瓣打磨得圆润光滑,映着晨光泛着浅淡的银光。
马文才笑着把食盒递过去,又展开靛蓝布包袱,露出里面的物件:“不过站了一刻钟,无妨的。”
那是只绣着鉴湖画舫的荷包,针脚细密如蛛网,舫上的窗棂、檐角都栩栩如生,显然是耗费了许多心思。
“这是……” 她抬头望向马文才,眼底盛着满溢的惊喜,像揉进了晨光里的碎星。
“前几日趁你整理典籍时绣的,” 马文才耳尖微红,伸手替她将荷包轻系在腰间,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裙裾,“你曾说偏爱鉴湖画舫的清雅,戴着它,便如将鉴湖的山光水色,时时带在身边了。”
他又俯身取出包袱里的物件:“你看,这是从书院借的《农政全书》,我连夜誊抄了江南农事的精要,还逐句标了红,伯父耕耘时或能用上;
这把小铜铲是请镇上王铁匠特意打的,铲头磨得锃亮,松土除草正合宜;还有这个 ——”
他掏出张泛黄的宣纸,上面是他熬夜手书的 “上虞春日民俗清单”,字迹工整遒劲,旁侧还寥寥勾勒着放风筝、采新茶的小图,“上次听伯父闲谈时提及钟爱民俗,这清单或许能添几分雅趣。”
祝英台捧着清单,指尖轻轻划过纸上的小图,眼眶微微发热:“你竟这般细心周全。我娘昨日还念叨,后院的菜畦该松土了,镇上农具铺新到了镰刀,还说…… 盼着你今日陪我爹去河湾挑水呢。”
她说着,忽然踮起脚,用袖口轻轻拭去马文才额角的露水,“你瞧,晨露都沾湿了发梢,快进屋歇歇。”
正说着,斋舍外传来清脆的马蹄声,梁山伯骑着匹枣红马,荀巨伯坐在马背上,手里举着个竹编画筒,老远便扬声唤道:“英台、文才!再迟些,朝阳可要爬过墙头晒到衣襟啦!”
两人翻身下马,梁山伯身着青色短打,腰间系着牛皮腰带,手里提着个陶瓮,笑容爽朗:“英台、文才,这是家母亲手酿的青梅酱,我满满装了一瓮,到了绍兴,配着刚出炉的蟹黄包吃,酸甜解腻,定是绝妙滋味!”
他瞥见祝英台腰间的荷包,笑着打趣:“文才,你这绣活竟这般精巧,可比家母的手艺毫不逊色,英台往后可有口福,更有眼福了。”
荀巨伯一身藏青长衫,背着竹编画筒,筒里插着几支狼毫笔,袖口沾着些许淡墨渍,显然是出门前还沉浸在笔墨丹青里。
他快步走到祝英台身边,目光落在那鉴湖画舫荷包上,不由得啧啧赞叹:“这般针脚,细密得如春日柳丝,画舫的景致更是清雅灵动,文才竟藏着这般巧思,真是令人意外。”
说着,他好奇地轻轻戳了戳马文才的靛蓝包袱,眼眸亮晶晶的,像盛满了好奇的星子:“文才,你这包袱瞧着沉甸甸的,莫不是还藏着别的珍品?难道是为英台绣的其他物件?”
梁山伯也跟着点头附和:“是啊文才,上次你陪英台回上虞,修纺车、陪伯父听评书,那般体贴周到,可是圈了不少长辈的好感。此次同行,怎还带了这许多东西?”
马文才无奈地笑了笑,将包袱轻轻收拢:“不过是些给伯父伯母的薄礼,还有些路上或许能用得上的物件。你们也别打趣我了,一会儿到了祝家,说不定还要劳烦二位多帮衬呢。”
荀巨伯立刻拍着胸脯应道:“放心便是!搬东西、跑腿脚,我样样在行。况且我早听闻上虞民俗雅致,正好趁机瞧瞧,说不定能化作笔下的丹青雅韵。”
四人相伴行至城门口,驿站的画舫已静静泊在河边,青灰色的船帆在晨雾中若隐若现,如一幅淡淡的水墨画。
马文才先将行李搬上船,又小心翼翼地扶着祝英台踏上跳板,生怕她被晨露打湿的木板滑倒。
荀巨伯则背着画筒,抢先一步跳上船,四处打量着河面景致,手指不自觉地在画筒上轻轻敲击,显然已在心中勾勒起水光雾色的构图。
船行平稳,顺着河水缓缓向上虞方向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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