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这份心思,倒是比许多老学究还缜密。”
她轻声赞叹,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点浅浅的梨涡 —— 这是她今日第一次笑,像是冰雪初融,让原本有些严肃的氛围都柔和了几分。
梁山伯看着她的笑容,脸颊微微泛红,连忙低下头,假装整理图纸:“只是觉得治学该如此,不能只对着书本死记硬背。算经里的公式再对,若是不能用到实处,也只是一堆无用的文字。”
一旁的王蓝田见两人聊得投入,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,微微发沉。
他走上前,强压下心头的异样,附和道:“清晏说得对,校勘之事确实要尽早规划,不能耽误了朝廷的期限。
我家藏有不少地方史志的目录,都是祖父生前整理的,从晚唐到南宋的都有,还标注了每部文献的存世情况,明日我便让人从家中送来,可作为文献分类的参考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沈清晏手边的《九章算术》注本上,语气带着几分恳切:“算经类文献涉及诸多演算,校勘难度不小,稍有不慎便会出错。
我自幼跟着父亲学算经,对这类文献还算熟悉,愿牵头负责这部分,定不辜负朝廷与书院的信任。”
他说这话时,目光不自觉地看向沈清晏,期待着她的认可。
可沈清晏却还在低头与梁山伯讨论着山川图上的细节,指尖点在 “泗水” 的标注处,轻声问道:“这泗水流经邹县的这段,你测量的宽度是多少?《邹县杂记》里说‘泗水深三丈,宽二十步’,可我总觉得不对,若是宽二十步,按算经里的‘方田术’算,流域面积与县志记载的不符。”
“我测的是二十二步,” 梁山伯立刻答道,从布囊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木尺,“我用这个木尺量的,每步五尺,二十二步便是一百一十尺,也就是二十二丈。《邹县杂记》里的‘二十步’,或许是传抄时漏了个‘二’字。”
沈清晏点点头,眼中带着几分认可:“有你这个实测数据,校勘时便有了依据。”
王蓝田看着沈清晏眼底的笑意,心头那点沉意又重了几分。
他知道,自己在算经方面不如梁山伯 —— 梁山伯能将算经与实地测量结合,可他只会对着书本演算,论起对典籍的 “活学活用”,他确实差了一截。
“儒学类文献就交给我和文才吧!”
祝英台及时开口,笑着举起手打破了片刻的凝滞。
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长衫,束着简单的青布发带,额前的碎发用一支木簪别住,看起来格外清爽。
“昨日我已抄录了部分《论语》选篇,是南宋大儒张栻的批注本,市面上很少见,”
她转头看向身边的马文才,眼中带着几分默契,“文才在京城人脉广,还能托人搜罗些稀见的注本,比如朱熹的《四书章句集注》早期抄本,与我们现有的文献相互印证,这样校勘起来会更准确。”
马文才微微颔首,语气沉稳:“我已写信给京城的友人,让他们帮忙搜罗儒学类的典籍。
尤其是《四书章句集注》,市面上流传的刻本多有讹误,有的甚至把‘格物致知’改成了‘格物穷理’,若是不找早期抄本核对,很容易校错。
我还托人去国子监查一下是否有相关的档案,或许能找到朱熹当年的手稿片段。”
他说话时,目光始终落在祝英台身上,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—— 他知道祝英台对儒学典籍格外痴迷,尤其是张栻和朱熹的着作,这次能一同负责儒学类文献,对他而言,既是责任,也是件幸事。
苏锦凝这时也捧着她那套心爱的修复工具走了过来。她的工具匣是紫檀木做的,边角包着铜片,已经磨得发亮,是她母亲生前留给她的。
打开匣子,里面整齐地摆放着细竹软毛刷、银质小镊子、装着楮桑浆的小瓷瓶,还有几支不同粗细的狼毫笔,甚至还有一小块细纱布 —— 是用来打磨修补后的纸页的。
“校勘前,不少地方文献因年久破损,有的纸页粘连,有的字迹模糊,甚至还有虫蛀的痕迹,”
她轻轻拿起一支细竹刷,刷尖柔软,是用江南的竹丝做的,“我会带着几个擅长修复的学子,先将这些文献修复好,确保纸张完好、字迹清晰,不耽误后续的校勘进度。
另外,我还会调制一批防虫防潮的药墨 —— 用松烟墨混合黄柏、丁香的粉末,誊抄校勘结果时用,能让字迹保存得更久,还能防止虫蛀。”
她说着,从工具匣里取出一小块墨锭,墨锭呈深黑色,上面还刻着小小的 “锦凝” 二字 —— 是她自己定制的。
“这是我去年调制的药墨,用了一年,效果还不错,纸页上没有虫蛀的痕迹。”
“后勤保障就交给我!”
荀巨伯拍着胸脯站了出来,声音洪亮,震得案上的纸页都轻轻动了动。
他身材高大,穿了件藏青色的短打,显得格外精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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