厢房里,沈清晏与王蓝田正对着目录册核对书院的藏书。
“经部儒学类,书院现有三十三部,其中南宋抄本八部,元刻本十五部,其余为明抄本。”
沈清晏指尖划过目录,轻声念道,“史部方志类二十一部,算经类七部,子部杂家类十九部,集部诗文类二十四部,合计一百零四部,与山长说的数量一致。”
王蓝田翻开自家的目录,对照着书院的藏书登记册:“我家目录里记载,《兖州府志》有一个淳佑年间的刻本,比书院现有的咸淳年间抄本更早,或许能借来参考。”
“那太好了。” 沈清晏眼中闪过一丝欣喜,“若是能借来,校勘时便能更准确。”
王蓝田见她露出笑容,心头的不适渐渐消散,语气也温和了几分:“我今日便让人去取,明日应该能送来。算经类文献你打算先从哪部入手?”
“先从这部《九章算术》注本开始。” 沈清晏道,“这部注本虽然残缺,但里面有几处独特的演算方法,或许能补充其他版本的不足。只是传抄者疏漏较多,需要仔细核对。”
“算经类我也略知一二,今日便与你一同熟悉这部注本吧。” 王蓝田说道,目光落在她认真的侧脸,心头忽然生出几分异样的情愫。
与此同时,祝英台与马文才正在翻阅那部《论语详解》。
“你看这里,张栻对‘仁’的阐释,与朱熹的《四书章句集注》略有不同。”
祝英台指着其中一页,“张栻更强调‘仁者爱人’的实践性,而朱熹更注重义理的思辨。”
马文才凑近细看,指尖轻轻划过纸页:“等早期抄本送来,我们对比一下,或许能发现朱熹思想的演变脉络。
我已让人去打听,国子监是否有张栻与朱熹的书信往来,若是能找到,对理解两人的学术观点会很有帮助。”
祝英台抬头看向他,眼中带着几分赞赏:“文才,你想得真周到。”
马文才看着她清亮的眼眸,嘴角微微上扬:“能与你一同校勘,自然要周全些。”
荀巨伯则忙着清点物资,他将笔墨纸砚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,还在案上贴了标签:“宣纸两百五十张,松烟墨四十块,砚台八方,毛笔三十支……”
清点完毕后,他又提着水桶去打水,准备给众人泡茶水。路过梁山伯身边时,见他还在装裱注本,忍不住赞叹道:“山伯兄,你这手艺真巧,比裱糊铺的师傅还厉害!”
梁山伯抬头笑了笑,继续手上的活计:“只是做惯了这些,熟能生巧罢了。”
日头渐渐升高,藏书洞里弥漫着墨香、浆糊香与纸张的古味,学子们各司其职,忙碌而有序。
偶尔传来几声轻声的讨论,或是工具碰撞的轻响,却丝毫不显嘈杂,反而透着一种治学的沉静与专注。
沈清晏与王蓝田核对完目录,回到藏书洞时,只见梁山伯已经将《九章算术》注本装裱完毕。
蓝布封皮重新贴合,纸页比之前平整了许多,原本脆薄的纸页也变得柔韧,却丝毫没有破坏原有的风貌。
“多谢山伯兄,做得真好。” 沈清晏走上前,拿起注本轻轻翻阅,眼中满是感激。
“举手之劳。” 梁山伯看着她,脸颊微微泛红,“注本里的疏漏,我已用铅笔轻轻做了标记,你校勘时可以参考。”
沈清晏翻开注本,果然看到不少细小的铅笔标记,都标注在演算疏漏的地方,精准而不破坏纸页。她心头一暖,抬头看向梁山伯:“你有心了。”
王蓝田站在一旁,看着两人默契的模样,指尖又不自觉地攥紧了。他轻咳一声,说道:“清晏,我们开始校勘注本吧,我已备好算筹,可随时演算核对。”
“好。” 沈清晏点头,将注本放在案上,三人围坐下来,开始逐页核对。
注本的 “方田术” 一章,记载了矩形面积的计算方法,传抄者将 “广十五步,纵二十四步” 误写为 “广十五步,纵二十步”。
梁山伯指着标记处道:“按方田术公式‘面积 = 广 × 纵’,若纵为二十步,面积为三百步;若为二十四步,面积为三百六十步。
我昨日测量的泗水流域,有一处矩形田亩,正好是广十五步,纵二十四步,面积与三百六十步相符,可见传抄者漏写了‘四’字。”
王蓝田用算筹演算片刻,点头道:“确实如此。算经类文献,一字之差便会导致结果谬误,必须格外谨慎。”
沈清晏在纸上记下校勘结论,补充道:“除了实地测量,我们还可对照其他版本。书院藏的另一部《九章算术》元刻本,此处记载便是‘纵二十四步’,可相互印证。”
三人一边核对,一边讨论,不知不觉便到了正午。
荀巨伯提着食盒走进来,喊道:“开饭啦!今日有红烧肉、清炒时蔬,还有米汤,大家快歇歇,吃饱了再干!”
学子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,围到案前取餐。沈清晏拿起一个馒头,刚咬了一口,便见梁山伯递给她一小碟咸菜:“馒头有点淡,就着咸菜吃更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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