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英齐深吸一口气,目光灼灼地望着她:“我想请苏伯父允准,让我留在你身边。往后,你的剑,我陪你练;你的路,我陪你走;江南的烟雨,西北的草原,我都想与你一同去看。”
他的声音不算响亮,却字字清晰,落在苏婉卿耳中,如晨钟暮鼓,敲开了心底紧闭的门扉。她的脸颊瞬间染上绯红,眼中泛起水光,轻轻点了点头,声音细若蚊蚋,却带着无比的坚定:“我愿意。”
三个字刚出口,窗外忽然传来周老先生爽朗的笑声:“好!好一个‘我愿意’!老夫就知道,你们两个都是心思通透之人!”
两人皆是一惊,转头望向窗外,只见周老先生正站在廊下,抚须而笑,青儿站在一旁,也捂着嘴偷笑。原来方才周老先生并未走远,只是故意留了空间给他们。
苏婉卿的脸颊更红了,连忙低下头,不敢再看祝英齐。祝英齐却坦然一笑,对着窗外拱手道:“多谢伯父成全。”
“成全谈不上,是你们自己的缘分到了。” 周老先生走进书房,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,笑意更深,“英齐这孩子,看似温润,实则执拗,认定的事便不会放手;婉卿你聪慧通透,外柔内刚,正好与他互补。往后你们一同研剑论道,相伴一生,正是天作之合。”
祝英齐走到苏婉卿身边,轻轻握住她的手。她的指尖微凉,却没有挣脱,反而微微收紧,回应着他的力道。阳光透过窗棂,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,也洒在案边的拓片与短剑上,墨香、茶香、花香交织,书房内满是岁月静好的温柔。
“等过几日,我便派人去兖州给苏伯父送信,告知他我们的心意。” 祝英齐的声音温柔而郑重,“待秦家残余彻底肃清,我便亲自登门,向苏伯父提亲。”
苏婉卿抬起头,眼中满是笑意与憧憬,轻轻点头:“好。”
院中的古槐枝叶轻摇,将阳光筛得更碎,落在书房的地面上,如撒了一地碎金。云栖山的晨剑之缘,终究在这檀香与墨香中,酿成了往后余生的相伴之约。而这份刚柔相济的情谊,正如案上的魏碑拓片,正如手中的流云短剑,终将在岁月中沉淀,成为一段流传后世的佳话。
雅集的消息如春风般传遍尼山书院,学子们自发筹备了三日。
藏书阁后的空地上,几张案几拼成长桌,铺着素白的宣纸,砚台里研好的松烟墨泛着温润光泽,笔尖轻蘸时,墨香混着墙角新采的桃花、杏花暗香,在庭院中漫开。
有学子抱来一架桐木古琴,指尖轻拨,《高山流水》的清越琴声便顺着风流淌,时而如清泉漱石,时而如松涛阵阵,为这场雅集添了几分林下风雅。
苏锦凝与荀巨伯并肩而来时,晨光刚越过书院的马头墙,在青石板上投下斜斜的光影。
苏锦凝穿着月白襦裙,裙摆绣着细密的兰草纹,行走时裙摆轻扬,如月下幽兰;手中捧着那卷刚修复了大半的《竹书纪年》残卷,竹片用细麻绳串联,边缘被她细心打磨得光滑,避免划伤手指。
荀巨伯依旧是青布长衫,洗得有些发白却浆洗得笔挺,肩上背着一个粗布包,里面装着他近日临摹的古字 —— 纸页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毛,还有几本翻旧的《左传》《孙子兵法》,书页间夹着干枯的草叶书签,那是他上山时随手采来的。
他憨厚的脸上带着几分拘谨,手指不自觉地攥着布包带子,直到看到苏锦凝回头望来的浅笑,才缓缓松开,眼底泛起柔和的光。
“锦凝姑娘、荀公子,快坐!” 相熟的学子李墨起身相迎,指着案几左侧临窗的空位,“这位置光线最好,正好方便你们看典籍。”
两人刚坐下,便有几个学子围了上来。有学子捧着诗稿请教苏锦凝,她接过诗稿,指尖轻轻点在 “露湿寒塘月满轩” 一句上,柔声点评:“‘露湿’二字极妙,点出夜之清寒,只是‘月满轩’稍显直白,若改为‘月移轩’,既见月色流转,又添几分灵动,与上句‘风摇竹影’更相呼应。”
说话时,她眉眼弯弯,语气温和却切中要害,提问的学子连连点头,眼中满是敬佩。
另一边,学子们讨论起《左传》中的城濮之战,有人争执 “退避三舍” 是示弱还是诱敌,荀巨伯忽然开口,声音带着几分朴实:“我觉得是诱敌。当初我在秦府卧底,见过他们操练家丁,若对方一味后退,反而会让人心生疑虑,但若退得有章法,留下破绽,才能引得敌人贸然追击。”
他顿了顿,想起当初守护苏家别院时的布局,补充道,“就像守城时,故意放开一侧城门,却在两侧埋伏弓弩手,敌人以为有机可乘,实则自投罗网。”
这番话虽无文辞修饰,却字字透着实战智慧,学子们纷纷侧目。“荀公子看似憨厚,竟对兵法有这般独到见解?” 李墨惊讶道。
荀巨伯挠了挠头,脸颊泛起红晕:“不过是当初护着苏家别院时,瞎琢磨出来的门道,比起典籍中的谋略,实在不值一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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