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厢内是一个与外界彻底割裂的静谧世界。
昂贵的隔音材料将城市的喧嚣彻底过滤，只剩下空调系统运作时几不可闻的微弱风声，以及……苏颜极力压抑的、断断续续的抽泣声。
她将自己蜷缩在宽大柔软的真皮座椅角落，脸深深埋进臂弯里，仿佛这样就能躲开全世界窥探的目光，包括前排司机和小文那小心翼翼、欲言又止的同情。
范媤垚没有说话。她只是优雅地交叠着双腿，目光平静地投向窗外飞速流逝的流光溢彩。
车载香氛系统释放着助眠的薰衣草与雪松气息，试图抚平躁动，但这香气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股虚假的安抚意味。
她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电子烟，偶尔凑到唇边轻轻吸一口，吐出极淡的、带着薄荷清甜的烟雾，侧脸在明明灭灭的车窗光影映照下，显得冷静甚至有些冷酷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直到苏颜的哭声渐渐低下去，只剩下肩膀偶尔无法控制地轻微耸动，范媤垚才缓缓开口，声音没有太多波澜，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：“好些了？”她没有回头，依旧看着窗外。
苏颜没有抬头，声音闷闷的，带着浓重的鼻音：“……嗯。”
“妆花了。”范媤垚的语气依旧平淡，却像一根细针，精准地刺破了苏颜试图维持的最后一点体面，“Lucas花了三个小时打造的‘完美无瑕’，现在大概只剩下眼线和睫毛膏晕染开的黑色痕迹，像只被雨淋花的猫。”
这话语不带多少感情色彩，却让苏颜猛地一颤。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，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漉和可能存在的黏腻。
是啊，她差点忘了，她现在不是那个可以随意哭闹的普通女孩苏颜，她是被“打造”出来的商品，连情绪的宣泄都需要计算成本和后果。
“觉得难堪？委屈？还是……愤怒？”范媤垚终于转过头，那双锐利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，如同能洞察人心的探测器，落在苏颜微微颤抖的背上，“因为李慕阳带了别的女伴，当众给了你一个无声的耳光？”
苏颜猛地抬起头，泪眼婆娑地看向范媤垚，声音里带着被戳破心事的激动和一丝倔强：“难道我不应该吗？他把我推到台前，让我承受所有的目光和非议，自己却……却带着别的女人招摇过市！在他眼里，我到底算什么？一个可以随意摆弄、用完就丢的玩偶吗？！”
积聚的委屈和羞辱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，她的话语像失控的珠子，噼里啪啦地滚落。
范媤垚静静地听着，直到苏颜说完，胸膛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，她才不紧不慢地将电子烟放到一旁的小几上，发出轻微的“咔哒”声。
“首先。”她红唇微启，语调清晰而冷静，“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和代入感。你和李总之间，白纸黑字是‘战略合作’，不是谈恋爱，他没有任何义务对你保持‘忠诚’，更没有义务向你报备他的社交活动。
你今晚所有的难堪，根源在于你错误地代入了‘女友’或者‘唯一’的角色，这是职业大忌，也是幼稚的表现。”
她的话语像手术刀一样精准而冰冷，切割着苏颜脆弱的神经。苏颜的脸色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，嘴唇翕动着，却无法反驳。
“其次。”范媤垚继续道，目光带着审视，“你觉得李总是故意带女伴来羞辱你？苏颜，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。以李慕阳的身份和地位，他需要费这种心思来针对你一个小小的、刚刚被他一手捧起来的新人？
他今晚的行为，更大概率只是一种习惯，或者说，是他维系自身人设和社交网络的一部分。那位Lily，和他认识多年，关系盘根错节，带她出席某些场合，可能比带你更有‘价值’。”
她刻意加重了“价值”二字，像是在提醒苏颜她们这场交易的本质。
“可是……张玉龙他们……”苏颜想起那些嘲讽的目光和窃窃私语，心脏又是一阵抽紧。
“张玉龙那种纨绔子弟的话，你也放在心上？”范媤垚嗤笑一声，带着明显的不屑，“他不过是嫉妒，嫉妒李慕阳随手就能找到你这样潜力无限的‘璞玉’来打造，而他自己身边只能围着些庸脂俗粉。
他挑衅你，就是为了看你和李慕阳的笑话，你越是在意，越是失态，他就越开心。而你，显然让他看足了笑话。”
苏颜哑口无言，范媤垚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，敲碎她为自己构建的委屈外壳，露出里面赤裸而难堪的真相。
是啊，她有什么资格委屈？这一切，不都是她自愿选择的吗？用自由和尊严，去换取家族的安全和一个虚幻的星梦。
“最后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。”范媤垚身体微微前倾，目光紧紧锁住苏颜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。
“苏颜，你给我记住，从你签下协议的那一刻起，你的情绪、你的表情、你的一举一动，就不再完全属于你自己。它们是武器，是工具，是塑造‘苏颜’这个品牌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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