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二章:八月潮声里的第一声“娘”
八月的红旗岛被台风尾扫过,雨丝斜斜地织着,海苔田泛着深绿色的光,像块被雨水浸亮的翡翠。念潮坐在凌澈设计的“防风婴儿椅”里,小胳膊扒着椅边,盯着窗外被风吹得乱晃的时光藤,嘴里“啊啊”地叫着——八个月的他,已经能发出更清晰的音节,只是还没攒够力气说出完整的词。
林晚秋坐在窗边补沈清晏寄来的小肚兜,针脚细密的棉布上,海苔纹被念潮啃出了几个小洞。“别老盯着雨看,当心眼睛疼。”她抬头时,正看见念潮伸手去够飘到窗边的雨丝,掌心的海苔印记被雨水打湿,亮得像块浸了水的绿玛瑙。
顾长风扛着加固海堤的木桩进来,裤脚淌着泥水,进门就把湿漉漉的外套脱下来:“台风把东边的栅栏吹倒了,得赶紧修好,别让海水淹了新苗。”他走到婴儿椅旁,用粗糙的拇指蹭了蹭念潮的脸蛋,“咱儿子刚才在喊啥?是不是在给爹加油?”
念潮咯咯笑着,小手抓住顾长风的手指,突然使劲往嘴里塞。林晚秋笑着拍开他的手:“又啃东西,沈先生绣的肚兜都被你啃破了。”她说着,把补好的肚兜给他换上,肚兜上新补的丝线泛着银光,是沈清晏特意寄来的“防啃线”,据说用海蚕丝浸过薄荷水,能让孩子少咬东西。
“周伯的信鸽顶着雨来了。”顾长风忽然指向窗台,一只灰鸽抖着湿透的羽毛,脚环上的玉片刻着“戌”,第九片了。布包里裹着个油纸包,打开是块热乎乎的桂花糕,还冒着热气——周伯附的纸条上说,“台风天吃点甜的暖身子,这糕里掺了海苔粉,念潮也能尝点”。
林晚秋掰了小块桂花糕,用温水泡软了喂给念潮。小家伙吧唧着嘴,吃得满脸都是,嘴角沾着的糕屑被风吹得飘起来,像片小小的雪花。他突然指着窗外,发出“藤、藤”的音,虽然含糊,却让林晚秋和顾长风都愣住了——这是他第一次尝试说出具体的物件名称。
“他说时光藤呢。”顾长风笑着把孩子抱起来,走到窗边,“你看,藤条被风吹得弯了腰,像不像在鞠躬?”念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小手拍打着玻璃,嘴里“藤、藤”地叫着,引得时光藤的叶片突然直起腰,在雨中泛出淡金色的光——星禾说这是“意念感应”,念潮的注意力能影响植物的状态。
午后,雨小了些。赵野寄的“风雨玩具”到了,是个蓝色的小风车,风一吹就转,还会播放《蓝色多瑙河》的片段。赵野在视频里演示:“这风车带气压感应,台风天自动减速,保证安全!等雨停了,让念潮拿着在海边跑,锻炼平衡感!”
念潮坐在学步车里,举着风车在屋里转圈,风车转得越快,他笑得越欢,突然被地上的电线绊了一下,学步车晃了晃,却没倒——是凌澈装的“自动平衡系统”,能在倾斜超过三十度时自动调整重心。林晚秋看着他在车里摇摇晃晃的样子,忽然想起八个月前那个在襁褓里安睡的小婴儿,时光快得像海苔田的潮水,涨落间就换了模样。
傍晚,星禾的视频请求弹出来时,他正站在火星基地的观测台前,背景里是红色的沙尘暴。“检测到念潮的语言中枢活跃度提升,”星禾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,“我调了批‘语言促进剂’,混在海苔粥里喂他,能刺激词汇记忆。”他举起个绿色的小瓶子,“这是用月光稻的花粉做的,安全无副作用。”
林晚秋按照星禾的嘱咐,把促进剂拌进海苔粥里。念潮吃得正香,突然指着她,清晰地吐出个“娘”字。
声音不大,却像道惊雷在屋里炸开。林晚秋手里的勺子“当啷”一声掉在地上,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。顾长风愣了半晌,突然把念潮举起来,声音带着颤抖:“再叫一声!叫娘!”
念潮似乎被他们的反应逗乐了,咯咯笑着,又清晰地叫了声“娘”。
窗外的雨正好停了,夕阳的金光透过云层洒下来,落在念潮脸上,给他镀了层金边。时光藤的叶片上,水珠折射出彩虹,像在为这声迟来的呼唤喝彩。林晚秋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,感受着他柔软的头发蹭着自己的脸颊,八个月来的辛苦、担忧、欢喜,都在这声“娘”里,化作了滚烫的暖流。
“听见没?他叫你娘了。”顾长风的声音也带着哽咽,伸手轻轻抚摸着念潮的后背,“咱儿子会叫娘了。”
念潮在林晚秋怀里蹭了蹭,小手抓住她的衣襟,又叫了声“娘”,这次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。林晚秋擦干眼泪,笑着吻了吻他的额头:“哎,娘在呢。”
夜里,念潮在摇篮里睡得香甜,嘴角还带着笑,像是在梦里继续叫着“娘”。林晚秋和顾长风坐在床边,看着他恬静的睡颜,听着窗外恢复平静的潮声。时光藤的叶片上,星纹在月光下流转,像无数双温柔的眼睛,注视着这个在爱里慢慢长大的孩子。
“八个月了。”林晚秋轻声说,指尖划过念潮柔软的头发,“他终于会叫娘了。”
顾长风握紧她的手,目光里满是温柔:“慢慢来,总会叫爹的。”他低头看了看摇篮边挂着的木牌,上面刻着“八月·语”,“等他会叫爹了,我就刻块新的,写上‘念潮的爹娘’。”
林晚秋靠在他肩头,听着念潮均匀的呼吸声,混着远处的潮声和时光藤的轻响,忽然觉得,所谓的幸福,就是这样在平凡的日子里,被一声稚嫩的“娘”击中,然后在心里开出漫山遍野的花。而那些跨越时空的牵挂,就像这八月的潮声,温柔地包裹着他们,见证着这个小生命的每一次成长,每一次蜕变。
顾长风忽然指着念潮的掌心:“你看,他的印记亮了。”林晚秋凑近一看,果然,那枚海苔印记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,像颗小小的绿宝石,里面仿佛藏着所有爱他的人的期盼,藏着红旗岛的风,藏着海苔田的潮,藏着无数个温暖的明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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