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高架钢索吊桥后，天色渐渐阴沉，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时，我们正好撞见路边一座废弃的公交站。站台顶棚还算完好，能遮住大部分雨水，王勇用撬棍撬开站台后的杂物间，翻出几张破旧的广告布和半箱早已过期的矿泉水，我们三个快速搭起临时避雨的小窝，点起一堆用报纸和木板引燃的篝火。
雨声噼里啪啦打在顶棚上，篝火的光芒在每个人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。苏晓烘干了沾湿的急救箱垫布，突然从背包里翻出一个磨损的笔记本，翻开泛黄的纸页：“林默，王勇，你们还记得灾变前那场席卷全城的新型感冒吗？”
我愣了一下，回忆起灾变前半个月的场景：“记得，当时医院人满为患，症状是高烧、肌肉酸痛，说是变异的流感病毒，但传染性极强。”王勇也点头附和：“我工地上好几个工友都中招了，请假休息了一周才好，当时谁也没当回事。”
“那不是普通的感冒。”苏晓指尖划过笔记本上的字迹，语气凝重，“我当时在市疾控中心实习，参与过病毒样本分析。这种新型感冒病毒的基因链很不稳定，当时我们就发现它有吞噬其他病毒片段的特性，只是没想到会突变到这种程度。”她顿了顿，看着篝火出神，“灾变爆发那天，疾控中心发布过紧急通知，说部分重症患者出现意识混乱、攻击性增强的症状，现在想来，那就是‘噬灵症’的早期表现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，‘噬灵症’是那场感冒变的？”我往篝火里添了块木板，火星溅起照亮了苏晓苍白的脸。她点头：“十有八九。普通感冒病毒进入人体后只会复制增殖，但这种病毒不一样，它会整合宿主的基因片段，而且每个人的基因不同，感染后变异的方向也完全不一样。”
王勇突然拍了下大腿：“怪不得！我之前在工地见过两个一起被老鼠咬伤的工友，一个变成了普通感染者，动作迟缓，另一个却长出了爪子，速度快得像猫！当时我还以为是咬伤部位不一样，现在看来是病毒变异不同啊！”
“不止如此，还有等级之分。”苏晓翻到笔记本另一页，上面画着简单的分类图谱，“我们遇到的感染者，其实能明显分出层级。最低等的就是那些动作迟缓、皮肤青灰的普通感染者，他们没有自主意识，只会本能追逐活物；往上是长出骨刺、速度加快的变异感染者，他们已经有了初步的捕猎策略；再往上，就是像高架上那只吞噬同类后体型暴涨的，可能已经进化出了简单的思维。”
“等级高的会吃等级低的！”王勇压低声音，眼神里带着后怕，“灾变初期我躲在板房里，亲眼看见一只长着短尾的变异感染者，追着三只普通感染者咬，咬死后就趴在地上啃食。当时我以为是饿疯了，现在才知道是等级压制。”
我摩挲着消防斧的木柄，想起高架上感染者互相撕咬的场景：“难怪普通感染者总是成群结队，可能是在靠数量躲避高等变异者的捕食。苏晓，那这种病毒为什么会突然爆发？”
苏晓摇摇头，合上笔记本：“不知道。当时我们发现病毒有失控风险，提交了紧急报告，但第三天疾控中心就断水断电了，再后来就传来了第一个感染者伤人的消息。不过可以肯定的是，每个人的体质、基因，甚至之前是否感染过其他疾病，都会影响病毒变异的方向。”她指了指我的胳膊，“你之前被变异猫爪划伤没感染，可能就是体质对这种病毒有一定抗性。”
篝火渐渐弱了下去，雨声里突然传来远处隐约的嘶吼。我立刻握紧消防斧，示意两人噤声。王勇悄悄挪到站台门口，透过缝隙往外看：“是一群普通感染者，正被什么东西追着跑！”
我们三个屏住呼吸，看着十几只普通感染者跌跌撞撞从站台前跑过，它们身后跟着一只体型如野猪般的变异感染者，脑袋上长着两根弯曲的骨刺，嘴里叼着半只感染者的手臂。普通感染者里有几只跑得慢的，立刻被它追上，骨刺一挑就刺穿了胸膛，其他普通感染者竟丝毫不敢回头，只顾着往前逃窜。
等那只高等变异者走远，王勇才松了口气：“这就是你说的等级吧？低等的连反抗都不敢。”苏晓往篝火里添了根柴，火光重新亮起来：“这就是‘噬灵症’最可怕的地方，它不仅让感染者失去人性，还在不断筛选、进化，制造出更恐怖的怪物。”
我看着窗外的雨夜，心里清楚苏晓的话意味着什么。每一个感染者都是潜在的进化体，而我们要在这样的末世里走到安全区，前路只会比想象中更艰难。篝火旁，王勇开始检查撬棍的牢固度，苏晓则重新整理急救箱，没人再说话，但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凝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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