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,“金乌乙型”实验区却灯火通明。林翰、雷永强、郭逸,以及十几名核心研究员围在中央大屏幕前,屏幕上显示着最新一次激光打靶实验的海量数据。
“不对!还是不对!”雷永强指着能量吸收曲线末端一个微小的波动,“看到没有?这个抖动!95兆赫兹稳定区的鲁棒性是有边界的!一旦能量密度超过这个阈值,等离子体震荡又他娘的冒头了!”
林翰眼镜片后的双眼布满血丝,手指在键盘上飞舞,调出不同的数学模型叠加对比。“雷工说得对。现有模型在极端参数下出现系统性偏差。可能需要引入相对论效应修正,或者……考虑激光场与等离子体相互作用产生的自生磁场影响?”
郭逸拿着一块刚刚从真空室取出的、焦黑变形的靶丸残骸,凑在强光灯下仔细观察烧蚀模式,喃喃自语:“烧蚀不均匀……对称性在最后时刻崩溃了……是材料响应跟不上?还是激光焦斑仍有瑕疵?”
一群人吵吵嚷嚷,争论着各种可能性,试图从失败中抠出一点有用的信息。这是科研攻坚的常态,在混乱和碰撞中寻找曙光。
就在这时,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了。周志刚院士带着他带来的两位“专家”——一位是理论物理的刘教授,一位是项目管理出身的张主任,踱步走了进来。周院士背着手,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表情。
“这么晚了,还在折腾?”周院士的声音不大,但在激烈的讨论声中显得格外刺耳。
众人停下了争论,看向这几位不速之客。雷永强脸色一沉,没说话。郭逸把头埋得更低,假装研究手里的靶丸残骸。林翰推了推眼镜,看向周院士,眼神平静无波。
周院士走到大屏幕前,扫了一眼那复杂的数据曲线,嘴角撇了撇,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:“看看,我就说嘛。惯性约束这条路,水太深。投入这么大,搞了这么久,就得到这些……嗯……杂乱无章的数据?连个清晰的物理图像都提炼不出来。”
雷永强忍不住了,瓮声瓮气地顶了一句:“周院士,科研不是炒菜,火候到了就能出锅!我们现在是在摸石头过河,每一个数据都是宝贵的!”
“宝贵?”旁边的刘教授扶了扶金丝眼镜,插话道,“雷工,恕我直言,你们这种‘试错法’效率太低了!为什么不能先建立更完善的理论框架,再进行有目的的验证?像这样盲目地打靶,打一万次也可能是在原地打转!”
林翰立刻反驳:“刘教授,非线性系统极其复杂,很多现象无法通过纯理论完美预测。我们的模型已经尽可能完善,但必须依靠实验数据来校验和修正。这不是盲目试错,这是理论与实验的必要迭代!”
“迭代?”张主任开口了,他更关心“效益”,“林工,你们这个‘迭代’的成本也太高了!一枚靶丸多少钱?一次激光打靶消耗的能源和设备损耗是多少?按照项目管理的角度看,投入产出比太低了!我认为,现阶段应该暂停这种高消耗实验,转向理论梳理和论文撰写,先拿出一些‘看得见’的成果!”
“放你娘的狗屁!”雷永强彻底炸了,猛地一拍桌子,震得上面的咖啡杯都跳了起来,“暂停实验?写狗屁论文?没有这些‘高消耗’的实验,哪来的理论突破?哪来的数据写论文?纸上谈兵能点燃聚变吗?!”
郭逸也抬起头,声音不大却带着火气:“靶丸……不是成本,是探索的必要代价。没有实物的反馈,理论就是空中楼阁。”
周院士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,脸色沉了下来,语气带着冷意:“雷永强!注意你的态度!还有你们!作为科研工作者,要虚心接受不同意见!
我们指出问题,是为了帮助你们少走弯路!像你们这样闭门造车,固执己见,只会把项目带进死胡同!”
“死胡同?”林翰的犟脾气也上来了,他直接走到白板前,拿起笔快速写下几行复杂的方程,“周院士,刘教授,请指出我们当前理论模型的具体谬误所在!是边界条件设置错误?还是物理机制考虑不全?
如果您能指出,我们立刻修改!但如果只是空谈‘完善理论’、‘提高效率’,对不起,这对解决问题毫无帮助!”
刘教授被问得噎了一下,他确实对具体的惯性约束细节不甚了解。张主任则打着官腔:“林博士,这不是具体的对错问题,是方法论和方向的问题……”
“方向没错!”雷永强吼道,“王总工定下的方向就是最终目标!搞大型的!搞实用的!不是搞几篇花团锦簇的论文糊弄人!”
“王涵?”周院士冷哼一声,似乎找到了突破口,“他年轻气盛,想法激进可以理解。但作为负责人,更要知道权衡利弊,审时度势!而不是一味蛮干!”
“你他妈说谁蛮干?!”雷永强眼睛都红了,几乎要冲上去,被旁边的人死死拉住。
实验室里乱成一团,争吵声、辩解声、呵斥声混杂在一起。一方是沉浸在具体技术难题中、相信实干出真知的团队,另一方是带着固有观念、更注重“稳妥”和“表现”的空降领导。理念的冲突在这一刻彻底爆发,从技术辩论迅速上升到了人身攻击和路线之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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