实验室灯光调暗，中央全息台换成了月球全息图，冯·卡门撞击坑区域高亮。蓝星那套参数被扫到角落。
王涵敲了敲台面：“思路变了。我们要的不是在月球复刻蓝星的炉子，是做个月球土生土长的怪物。”
雷永强抱着胳膊：“说得轻巧。怪物也得有骨架血肉。怎么弄？”
林翰已经调出新界面，数据流瀑布般淌下。“首先，放弃追求毫秒级以上的持续稳定燃烧。接受脉冲式运行。”
他调出能量需求波形图，陈卫国要的导弹齐射和激光防御峰值像一根根陡峭的针，“我们只需要在这些‘针尖’时刻，提供超临界能量爆发。间隔期，维持最低等离子体‘火种’即可。”
陆青崖皱眉：“脉冲运行？能量波动会对所有连接设备造成毁灭性冲击。电路、管线、控制系统……”
“所以我们不用传统电网。”王涵接过话头，指向模型内部，“‘月炉’直接与武器能量电容阵列、激光器泵浦源硬连接。中间不要任何精细转换设备。爆发能量直接灌进武器系统，简单，粗暴，损耗低。”
“那基地其他用电呢？”沈永青问。
“独立。用另一套小型化的、成熟的电池阵列，或者高效太阳能板。生活、科研、常规维生，和武器能量彻底分开。”王涵说，“这样，‘月炉’只需要当好一个‘拳头发动机’，不用分心当‘心脏’。”
郭逸突然从角落冒出来，眼睛发亮：“材料……如果只需要承受间歇性、超高强度的脉冲，而不是长期稳态辐照和应力……那材料选择面可能完全不一样！”
他调出月壤成分分析，“蓝星上我们追求均匀、稳定、纯净。但月壤里乱七八糟的矿物，在极端脉冲能量和深空辐射耦合下，可能会……产生意想不到的瞬态特性！比如，某种非晶化快速淬火形成的超硬表层，或者离子注入导致的暂时性超导现象？”
“说人话，郭工。”雷永强不耐烦。
“人话就是——我们可能不需要‘造’出完美的材料。我们可以‘激发出’材料在月球脉冲环境下的‘一瞬间完美状态’！”
郭逸越说越快，“就像打铁，烧红了锻打那一瞬间。我们要设计的炉子，就是那把锤子，那瞬间的高温高压环境！材料在炉子里被‘打’出我们需要的样子，用完一次，下次脉冲再来！”
陆青崖倒吸一口凉气：“你……你是说，把材料也当成‘消耗品’的一部分？每次脉冲都相当于重新‘锻造’一次关键部件表面？”
“不是整个部件！是承受最极端应力的那一层薄膜，几个微米厚！”郭逸手舞足蹈，“我们可以设计可更换的‘内衬模块’！每次大脉冲后自动或手动更换表层！这比研制一种能扛几百次的全能材料，可能简单一百倍！”
王涵和林翰对视一眼。林翰已经开始计算这种“可牺牲内衬”方案的力学模型和更换频率。
“散热。”王涵转向下一个死结，“永久阴影区温度接近绝对零度。但我们不能把散热板都丢那么远，管线太长，质量太大。”
沈永青调出月球温度分布图：“或许……不用全部散热板都主动散热。我们可以利用月壤本身。将一部分中低温废热，通过导热桩直接导入月壤深层。月壤是极好的隔热材料，但如果我们只追求将废热‘储存’在局部，而不是散掉……”
“像把烧红的铁块埋进沙子里。”王涵立刻懂了，“短时间内，沙子会吸热。足够撑到下一个脉冲间隔，让主动散热板慢慢处理？”
“对！这样就能大幅减少主动散热板面积和质量。我们需要计算的，是月壤的局部热容和热扩散率，以及重复脉冲下的热量积累极限。”沈永青调出嫦娥探测到的月壤物性数据。
雷永强摸着下巴：“有点意思了……像个炮仗，点一下，炸完，剩下的烟慢慢飘。那控制呢？林翰，你那个‘预测引导’的鬼主意，能行？”
林翰头也不抬，六个屏幕上分别运行着月球轨道力学、太阳风粒子流统计模型、聚变等离子体在非对称场中的混沌演化模拟。“需要三组数据。一，月球基地精确坐标和未来一年的轨道位置；二，太阳活动预报；三，‘月炉’腔体几何和磁场初始设置。”
他快速键入命令，将几个模型耦合。“理论上，如果外部扰动（引力、粒子流）规律性强，我们可以提前计算等离子体在特定腔体形状和磁场下，最可能发生破裂或不稳定的‘薄弱点’和时间点。然后……”
他调出一个新设计：“在这些预设的薄弱点，设置‘可控泄压通道’或‘扰动引导磁场线圈’。不在破裂发生后去镇压，而是在它即将发生前，主动引导它在指定位置、以指定方式‘释放’部分能量。
将一场灾难性的失控，转化为一次可预见的、能量较低的‘安全阀’动作，甚至……将这部分引导释放的能量，导入次级储能单元，废物利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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