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亮,命馆的门还没开,街上还弥漫着一层薄雾。
沈无惑坐在里屋的椅子上,指尖捏着一枚铜钱。这是她从地窖捡来的,边缘磨损严重,字迹模糊不清,但能辨认出是老式的五帝钱。她用指甲轻轻刮了下背面,发出细微的声响。
阿星靠在门边打盹,衣服皱巴巴的,头发乱翘。他昨晚没睡踏实,脑子里反复翻腾着“僵尸真是人变的?”“厉万疆是不是疯了?”后来沈无惑给了他一颗安神丸,才勉强入睡。
他忽然睁眼:“师父,厉万疆今天会不会来找麻烦?”
“他已经来了。”沈无惑将铜钱收进布包,抬眼望向门口。
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。紧接着,门被猛地撞开,木屑四溅。
八个身穿黑夹克的男人鱼贯而入,每人手里都握着砍刀,分成两列站定。他们一言不发,也不乱动,只是把整个空间占得满满当当。
二当家随后走进来,低着头,双手插在裤兜里。平日里他总爱抽烟,今天却一根也没点。
厉万疆走在最后。
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,右脸的刀疤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清晰。左手自然垂落,手腕上挂着七枚铜钱,走动时微微晃荡,发出轻响。
“沈先生。”他开口,声音粗哑,“昨夜辛苦了。”
沈无惑没有起身,只端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口气:“你带这么多人来,是想喝茶,还是砸店?”
“都不是。”厉万疆走到桌前,从口袋掏出一枚铜钱放在桌上,“这是你掉的吧?”
沈无惑瞥了一眼,淡淡一笑:“这不是我掉的,是你不敢戴的那半副。”
屋里顿时安静下来。
阿星猛地站起,抓起墙角的扫帚挡在沈无惑身前:“滚出去!你们这些混蛋还敢来?”
一个持刀的手下往前迈了一步,被厉万疆抬手拦住。
“脾气不小。”厉万疆看着阿星,“跟你师父学的?”
“我师父堂堂正正,不像你们,拿活人炼魂!”阿星脱口而出,说完自己也是一愣,没想到真把这话喊了出来。
厉万疆脸色微变。
但他很快笑了:“年轻人,话不能乱讲。我做事一向有规矩。”
“你管杀人夺命叫规矩?”沈无惑放下茶杯,缓缓起身,“陈青山死前说的话,你想听吗?”
厉万疆的手指微微一颤。
“他说你把他当炉子烧,烧别人的命,换你自己的运。”她走到桌前,拾起那枚铜钱,“他还说,你左手戴七枚压怨气,右手藏七枚吸阳寿——我说得对不对?”
厉万疆沉默不语。
他慢慢抬起左手,让那串铜钱更清楚地露出来。
“你要是怕了,现在跪下认错,我还来得及给你留条路。”沈无惑语气轻松,仿佛在闲聊。
“哈。”厉万疆冷笑,“你算什么?一个算命的,也敢管我?”
“我不是要管你。”沈无惑从布包里取出六枚铜钱,“我是告诉你,贪心的人,早晚会被反噬。”
她说完,将铜钱撒在桌上。
叮——
铜钱落地,排列成形。
“巽为风,入也。”她看着桌面,“意思是东西进去了,就别想拿出来。”
厉万疆眉头一皱:“你说什么?”
话音未落,他忽然闷哼一声。
左手猛地抽搐,铜钱开始发烫,表面泛红。皮肤迅速变红、起泡、破裂,渗出黑色液体。
“啊!”他踉跄后退,整张脸扭曲,“怎么回事!”
无人回应。
铜钱越烧越热,如同燃起无形之火,空气中渐渐弥漫焦味。
“放开它。”沈无惑平静道,“不然骨头都会化。”
厉万疆咬牙试图扯下铜钱,却发现它们已深深嵌入血肉,根本甩不脱。
“你……你做了什么!”他怒吼。
“我没做什么。”沈无惑摊手,“是你自己种下的因,现在果熟了,该收了。”
二当家上前想扶他,被厉万疆狠狠推开。
“滚开!”
他独自站在原地,左手剧烈颤抖,冷汗直流。铜钱深陷皮肉,发出“滋滋”声,像在吞噬血肉。
八个手下全都僵住。有人悄悄后退,有人紧握砍刀却不敢妄动。
阿星看得目瞪口呆,回头小声问:“师父,你怎么做到的?”
“很简单。”沈无惑坐下,“他左手的铜钱和地窖里的是一对。我用卦象引出联系,反噬自然发生。”
“那你早知道会这样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她摇头,“我只是赌一把。谁会想到有人真敢把自己的命分成两半挂在手上走?”
厉万疆终于撑不住,单膝跪地,左手撑住地面。
他抬头看她,眼中交织着恨意与恐惧。
“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
“我不想怎么样。”沈无惑端起茶喝了一口,“我要是你,现在就去庙里烧香求解。不过……”她顿了顿,“那种邪术做的东西,神仙都不一定敢接。”
厉万疆喘着粗气,缓缓站起。
他没说话,转身往外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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