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无惑站在原地,纹丝未动。
红姑仍在笑,笑声怪异,令人不适。她手中握着一根人骨,骨头发着幽暗的光,手指修长,指甲鲜红,宛如浸过血一般。
“沈先生,”她开口,“刚才你清理得挺干净。”
沈无惑没有回应。她在思索。厉万疆用她的铜钱炼鬼,这事不对劲。一个混迹黑道的人,怎会懂得这些邪门手段?背后定有人指使。而如今,这个人终于现身了,还穿成这般模样。
阿阴飘在她身旁,身形微微晃动。刚才那一撞让她受了伤,胸前的玉兰花愈发枯败,花瓣边缘已开始卷曲。
“你不是帮派的女人。”沈无惑终于开口,“你是鬼修。”
红姑歪头望着她,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。“哟,这么快就看出来了?我还以为你能多撑一会儿。”
“用人骨作武器,连魂都炼进了骨头里。”沈无惑冷笑,“你这样的行径,早该被天雷劈死。”
“天雷?”红姑用团扇轻点唇角,“它只劈蠢人,不劈我这种有目标的人。”
手腕一抖,人骨疾射而出,直取沈无惑额头。
太快了,根本来不及闪避。
沈无惑后退半步,刚要伸手去摸黄布包里的符纸,阿阴已抢先冲上前。那朵枯花骤然展开,挡在她面前。人骨撞上花瓣,轰然炸开一团黑烟,地面被灼出几个小洞。
沈无惑轻轻喘了口气。若慢上片刻,她的脑袋早已被贯穿。
“别硬挡!”她低喝。
阿阴没有回应,只是站得更靠前了些。身影比先前淡了几分,却始终未退。
大厅内一片死寂。那些打手蜷缩在墙角,不敢出声。厉万疆靠坐在椅子上,满身是血,双眼圆睁,却发不出声音。他或许也明白了——他养的鬼尚未反噬,真正的恶鬼却已降临。
红姑缓步前行,旗袍下摆擦过地上的血迹。“沈先生,你知道我为何能活这么久吗?”
沈无惑沉默以对。
“因为我从不吃亏。”红姑笑了笑,“厉万疆想借七煞聚阴地养鬼王,改命翻身。但他太急,做得杂乱无章,怨气四溢。我要的是成品,不是一堆烂尸体。”
她抬眼望向天花板,“你刚才替我清了人,省了我的麻烦。谢了。”
沈无惑几乎翻了个白眼:“我还得给你开张收据?”
“不必。”红姑眼神转冷,“你现在离开,我就当从未见过你。”
“然后让你把城南变成坟场?”
“那不关你的事。”红姑语气轻描淡写,“你继续算命,收钱,装作不知,大家相安无事。”
沈无惑笑了:“说得跟菜市场讨价还价似的。”
“本来就是交易。”红姑摊手,“你不过是个算命的,何必掺和进来?”
“我不喜欢被人利用。”沈无惑取出罗盘,指针微微颤动,“尤其是被你这种东西。”
红姑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。
她掐起手印。
地面猛然裂开,裂缝如网般蔓延。泥土翻涌,一股腐臭扑面而来。一只只青灰色的手从地下探出,抓住地砖,缓缓爬出。
出现的僵尸比之前更强。双眼赤红,嘴角撕裂至耳根,身上缠着破布与铁链。落地之后,齐齐冲向沈无惑,动作整齐,如同被同一根线操控。
沈无惑甩出一张镇魂符,贴于地面。金光炸裂,逼退前方数只。但她清楚,撑不了多久。这种邪术,几张符压不住。
“阿星!”她回头喊道。
阿星从屋内冲出,脸上带伤,衣衫破碎。他一眼扫过满屋僵尸,二话不说便动手。一拳砸碎僵尸下巴,转身一脚踢飞另一只。
“有点意思。”红姑瞥了他一眼,忽然笑了。
可笑容未尽,阿星却突然僵住。
他立在原地,拳头仍举着,眼神空洞,整个人如同被定住。
“阿星?”沈无惑唤他。
毫无反应。
红姑摇动团扇:“小伙子长得不错,意志也算强。可惜……还是中招了。”
沈无惑立刻明白——是媚术。
这不是寻常迷魂,而是鬼修独有的控魂术。中招者意识清醒,却无法动弹,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操控,想喊喊不出,想逃逃不了。
“师父……小心……”阿星嘴唇颤抖,挤出几个字,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。
他想抬手示警,身体却不听使唤。下一瞬,他猛然转身,面向沈无惑,摆出攻击姿态。
沈无惑心头一紧。
“用你徒弟打你,是不是更有意思?”红姑笑出声,“网上都说,师徒情深最终反目,最是动人。”
沈无惑不予理会。她紧盯阿星双眼,发现其中尚存一丝微光。说明他还残存意识,还有救。
“阿阴,护住他后背。”她说。
阿阴立即飘至阿星身后,虽虚弱不堪,却站得笔直。
红姑脸色微变:“你们还真是难缠。”
她不再多言,双手迅速结印,口中念出一串诡异咒语。地面震动加剧,裂缝扩大,又有十几具僵尸破土而出,将沈无惑团团围住,步步逼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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