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光一闪,大殿里的温度立刻降了下来。
蜡烛的火焰不再跳动,停在半空中,像被冻住了一样。那些蔓延的红线也停了,黑气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,开始往回缩。
沈无惑站在倒下的铜钟旁边,手指还冒着烟,有烧焦的味道。她知道这招撑不了多久。逆火焚脉是用命换时间,现在她的肺很疼,每呼吸一次都像刀割。
但她没停下。
她抬手把九枚铜钱召回来。铜钱满是裂纹,边缘发黑,快要碎了。她用拇指和食指夹住主卦,低声念出《阴阳禁术》里的破煞诀。
阿星看见她嘴唇在动,听不清说什么。他只知道不能让人靠近阵眼。他咬着牙,右肩还在流血,但他把铁链横在身前,盯着右边那个祭司。
那人的皮肤一块块掉下来,骨头露在外面,嘴巴张得太大,下巴快掉了,发出的声音不像人能有的。
“你再动一下试试。”阿星低吼。
那人没反应,慢慢抬起手。
阿星甩出铁链,套住他的手腕,用力一拉。骨头断了,那人摔倒在地,还是往前爬。
“真是阴间加班不要命啊。”阿星骂了一句,正要扑上去补一脚,眼角余光看见红姑动了。
她站在角落,团扇轻轻晃了一下。她在笑,眼神却冷得像冰。
“阿阴!”沈无惑突然喊。
阿阴一直盯着红姑。她早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好对付。她飘到半空,双手张开,枯萎的玉兰枝在掌心旋转,划出一道暗红的线。
“你别想过去。”她说。
红姑冷笑:“就凭你?一个连魂体都保不住的孤魂野鬼?”
话音刚落,阿阴挥手,玉兰枝飞向红姑的脸。红姑用团扇挡住,脚下地面却裂开,阴风冲出,缠住她的腿。
“师父!”阿星回头,“你还行不行?”
“闭嘴。”沈无惑吐出两个字,额头全是汗,“我在算最后一卦。”
她把铜钱按在罗盘上,五指一压,裂纹迅速扩散。铜钱嗡鸣,金光炸开,照亮整个大殿。
“找到了。”她睁开眼。
阵法的核心不在铜钟,也不在蜡烛。而在五个祭司围成的圈中心——地面裂开的地方,有一块刻着符文的石板,上面浮着一团跳动的黑影。
那是地头蛇的魂。
他没死透,躲在阵法深处,靠吸别人的魂续命。他是真正的阵眼,是这场“借壳重生”的主谋。
“难怪红姑不怕钟倒。”沈无惑冷笑,“你们演双簧?一个前台装样子,一个后台偷活?”
红姑脸色变了。
沈无惑不给她说话的机会。她举起铜钱卦,把全身力气灌进去。她知道这一下之后,自己可能再也站不起来。
但她不在乎。
她等这一天太久了。
“阿星!”她喊。
“在!”
“三秒后,我会引爆阵心。你护住阿阴,别让她被波及。”
“那你呢?”
“我?”她笑了笑,“我要亲手送他下地狱。”
说完,她猛地把铜钱卦掷出去。
九枚铜钱划过空中,像流星一样砸向石板。接触的瞬间,金光炸裂,地面震动,裂缝扩大,黑气翻涌。
“不——!”红姑尖叫,想冲过去阻止,被阿阴拦住。
玉兰枝变成锁链,缠住她的手臂。阿阴脸色苍白,魂体几乎透明,但她死死盯着红姑,不让她靠近。
“你走不了了。”她说,“今天谁也救不了他。”
石板炸开,地头蛇的魂现身。黑影扭曲变形,最后变成一张脸——满脸蜈蚣疤,穿军绿色外套,腰间别着匕首。
是他。
十年前他为了抢金矿,把三十个矿工活埋。五年前又用招魂术引发尸变,害死更多人。他怕死,不敢亲自出手,躲在阵法里靠别人的命活着。
“沈无惑!”他嘶吼,“你不能杀我!我还没活够!”
“你早该死了。”沈无惑站着不动,声音很轻,“十年前就该死。”
铜钱的力量爆发,金光如刀,刺进黑影。地头蛇惨叫,身体一块块碎裂,像沙子一样往下掉。
可就在这时,阿阴突然冲了出去。
她不去追红姑,也没看沈无惑。她冲向那团正在消散的黑影,双手狠狠插进去。
“你记得我吗?”她声音发抖,“井底的那个女孩,你推她下去的时候,有没有想过她才二十岁?”
地头蛇瞪大眼睛:“你……你是那个学生?”
“对。”阿阴笑了,眼泪却掉了下来,“我等这一天,等了一百年。”
她的怨念全部释放,化作白光,冲进地头蛇的魂体。那一瞬间,大殿安静了。连红姑也停下挣扎,愣在原地。
黑影彻底炸开,化成灰烬,随风散去。
阵法崩塌。
地上的符文一条条断裂,蜡烛一根根熄灭。铜钟发出最后一声闷响,碎成渣。那些被关在陶瓮里的魂魄,慢慢升空,消失在黑暗中。
阿阴站在原地,身体不再透明。她的脸清楚了,左脸的胎记还在,但不再吓人。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像第一次看清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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