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发现,这些碎片虽然混乱,但大致可以归为三类:
第一类是赤王时代的研究员。他们的痛苦源于对“禁忌知识”的狂热追求与对失败的恐惧,夹杂着对赤王日益疯狂的敬畏与自身良知逐渐泯灭的挣扎。
第二类是历代误入或探索“赤沙之契”的冒险者。他们的恐惧更直接:对未知的恐惧、对死亡的恐惧、对意识被侵蚀而失去自我的恐惧。
第三类……最稀少,但也最让星弥心悸。那是被诺顿刻意捕捉、用作“高纯度情绪燃料”的特殊个体。他们的痛苦被精炼过,剥离了具体的记忆,只剩下纯粹的绝望、疯狂或憎恨。这些碎片像淬毒的刀刃,光是接触就会让灵魂感到刺痛。
星弥睁开眼睛,短暂地中断了连接。她的呼吸有些急促,异色眼眸中星光流转的速度明显加快。
“怎么样?”空立刻递上水囊。
“……比预想的……‘浓稠’。”星弥喝了一大口水,平复着心跳,“尤其是诺顿处理过的那部分,简直像是把痛苦提纯成了结晶。直接净化这些,可能会引发剧烈的能量反冲。”
纳西妲漂浮到她身边,小手轻轻按在她肩头,翠绿的光芒如清泉般涌入:“那就从相对温和的部分开始。赤王时代那些研究员的记忆,虽然也充满痛苦,但至少还有‘目的’和‘逻辑’作为骨架。你可以先尝试为他们的故事编织一个‘框架’。”
星弥点点头,重新闭上眼睛。这次,她调整了星光之力的频率,让它变得更加“柔软”,像母亲的手,轻轻拂过那些属于研究员的记忆碎片。
她没有试图改变事实,而是开始……提问。
· 面对那个因恐惧而颤抖记录数据的年轻研究员,她在意识中轻声问:“如果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,你还会选择追随赤王,踏入那片未知的领域吗?”
· 面对那个在崩溃瞬间哭喊的女性声音,她问:“你最遗憾的,是未能完成的实验,还是……再也没能见到想见的人?”
· 面对那些在良知与狂热间挣扎的灵魂,她问:“如果早知道代价如此惨重,你们还会将那个‘梦境种子’从沉睡中唤醒吗?”
这些问题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在那些混乱的记忆中荡开涟漪。一些碎片开始“回应”——不是用语言,而是用情绪的细微变化:迟疑、悔恨、释然……虽然依旧痛苦,但那种纯粹被痛苦淹没的麻木感,似乎松动了一丝。
星弥抓住了这一丝松动。她开始用星光之力,将这些回应的“情绪色彩”抽取出来,如同从染缸中提取颜料。然后,她开始“编织”——
不是虚构故事,而是将那些真实的记忆碎片,按照时间顺序和情感逻辑,重新排列、拼接。剔除掉最狂乱的情绪尖叫,保留那些体现“选择”和“后果”的关键瞬间。像一位考古学家修复破损的壁画,用最细的笔触,补全那些缺失的轮廓。
渐渐地,在她意识深处,一个模糊的“故事”开始成型。那是关于一群天才学者如何因对“永恒”和“救赎”的渴望,一步步踏入禁忌领域,最终被自己的造物反噬的悲剧。
第一天的工作持续了四小时。结束时,星弥几乎虚脱,被空扶回帐篷休息。但“噩梦之泪”晶体表面的暗紫色,似乎确实淡了极其细微的一丝——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,但一直密切观察的提纳里用草元素力扫描后确认了这一点。
“有效果!”派蒙兴奋地飞来飞去,“虽然只有一点点,但真的变淡了!”
“不只是变淡。”纳西妲凝视着晶体,翠绿的眼眸中闪过深思,“晶体内部的结构也在发生微妙的改变。那些最狂乱的、无意义的情绪尖啸正在减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……更‘有序’的悲伤。就像混乱的噪音被整理成了有调性的挽歌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,星弥每天进行三到四小时的编织工作。她的技巧越来越熟练,对星光之力的控制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精微程度。有时,为了处理一段特别顽固的“憎恨碎片”,她甚至需要像外科医生般,将星光之力凝聚成“光镊”,一点一点地将憎恨情绪从相关记忆上剥离,而不损伤记忆本身。
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。每次工作结束,她都像打了一场硬仗,脸色苍白,需要长时间的静卧和补充特制的营养药剂。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——那不是健康的红润,而是一种近乎燃烧的、属于学者发现真理时的专注光芒。
到了第七天,她终于处理完了所有“研究员碎片”。此时,“噩梦之泪”晶体中的暗紫色已经褪去了约五分之一,内部的雾气变得稀薄了些许,偶尔甚至能看到几缕相对清晰的、如同褪色照片般的记忆画面在其中流转。
也就在这一天,当星弥准备开始处理“冒险者碎片”时,发生了一件意外。
她将意识探入晶体,连接上一个属于数百年前某位沙漠探险家的记忆碎片。那是一位中年男性,经验丰富,为了寻找传说中的“赤王秘宝”而深入“泣风峡谷”。他的记忆充满了对财富的渴望、对沙漠的敬畏,以及……对某个同行者深深的、未曾说出口的爱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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