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庭被追进了老爷岭密林,筋疲力尽,把眼一闭,等着被抓。可是,半天过去了,手电筒的光亮就在林子边上晃悠,人没进来。此时,他就听外面有人道:“林子太大了。小李,小张,你们去乡里报信,我们几个在这守住。记住啊,多叫来人,人少了搜不过来。”
有人道:“科长,费这么大劲儿,抓个小孩,不值当,还是走吧。”
那个科长道:“费什么话,让你去叫人你就赶紧去。我告诉你们,这小子是冯主任特殊交代的,一定要抓住,不然咱们几个都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君庭一听,看来冯贵为自己真是煞费苦心啊。不过还好,这些人眼下不敢进来,自己就得到了喘息之机。他歇了一小会儿,慢慢有了点力气,就悄悄地向林子深处走出。
走出了挺老远,已经看不到手电筒的光亮了,君庭这才放下心来。密林里黑漆漆的,伸手不见五指。君庭东一头,西一头,也不知道走到哪了。
闻着林间的草木气息,君庭思绪飘飞。那一年,一家三口跟着小柱子等人,就是穿过这片密林,才来到了青山沟。如今,物是人非,父母都不在了,自己成了孤儿。唉,命运无常啊。
东方泛起了鱼肚白,天见亮了。君庭实在走不动了,找了棵大树,靠在上面休息。不一会,竟然睡着了。
睡梦中,君庭就感觉身子轻飘飘的,宛如在云端飞行。眼前不断闪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,柱子叔、杨三红、刘子义、法显、太清真人、伊勒德,甚至还有在大兴安岭林场子的老歪,西北的洞玄老道。突然,这些人都不见了,父亲韩宗清站在不远处,正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。君庭的心剧烈跳动:“爸,是您吗,我都想死您了。”
韩宗清摇了摇头,什么都没说,转身就走。
君庭急忙上去就追,可没跑几步,一脚蹬空,摔在地上:“爸,你别走!”他一睁眼,父亲不见了,眼前的一切都没有,自己靠在树上。原来是一个梦啊。再看太阳,已经往西转了,原来自己竟睡了大半天。
君庭站起来活动活动胳膊腿,觉得浑身阵阵酸痛。他心里怅然若失,为什么这个梦不继续做下去,哪怕让他多看父亲几眼也好。唉!他辨别了下方向,刚准备走,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说话声。
君庭被吓了一跳,赶紧躲在树后,偷眼往外看。就见从远处走来了几个人,手里拎着棍子,正左顾右盼。他们一边搜寻着,一边闲聊:“这小子,逮住他,非揍他一顿不可。往哪跑不好,偏进了这深山老林。”
另一个说:“行了,别抱怨了,让科长听到,等着挨骂吧。”
“哎,你说,要是将这小子抓住,冯主任是不是能好好奖励咱们呢?”
“那还用说,冯主任不说了吗,抓到他的,立刻升三级。”
君庭心中暗叫好险,这是父亲的英灵来给自己通风报信啊。他低下身子,慢慢往后蹭。直到蹭出去好远,才转身狂奔。
这一口气,又跑了半天。老爷岭这片密林又大又密,谁进来都转向。君庭估计这回应该安全了,这才放慢了脚步。
走着走着,君庭觉得肚子饿了,从背着的布包里,拿出一个黄面饼子啃了起来。嗯,还是孙二奶贴的黄面饼子香啊,一面焦黄酥脆,一面软糯香甜,即使凉了也那么好吃。
君庭吃了一个黄面饼子,肚子有点底儿了,不过又有点渴了。这么大片林子,应该有山泉水,找找。
君庭琢磨,水都往下流,所以他就奔地势低的地方走。可是,找了很久,也没见到水源。越找不到,越是渴,这片林子,连个野果子都没有。君庭嗓子都冒烟了,心说再找不到,我只能啃树皮了。
天无绝人之路,正当君庭绝望时,忽然听到了哗哗水声。这声音,如今在他耳里,如同仙乐奏鸣。君庭精神一振,顺着声音寻找下去。
果然,就在不远处,有一湾潭水,不算很大,但清澈见底,不断有山泉顺着石缝渗入其中。潭水有个豁口,不知道水流向何处。君庭大喜,急忙来到溪水旁,趴下喝水。
清凉的山泉水入喉,浑身说不出的舒坦。君庭又拿出黄面饼子,就着水吃了起来。
可是,这个饼子刚咬了两口,君庭就觉得手一空,黄面饼子竟不见了。他一抬头,当时吓得大叫一声,险些掉入潭水中。
就见眼前站着一人,个子很高,但非常瘦,头发又长又乱,满脸大胡子。身上穿一件蓝衣服,又瘦又小,并且有许多地方都破损了。不过,这人的一双眼睛却十分明亮。
这人拿起黄面饼子,先凑到鼻尖闻了闻,然后呵呵乐了起来,用舌头舔了一下,才轻轻咬了一口。随即,脸上现出迷醉的表情,嘴里发出呜呜声。
君庭猛然间想起,这人他见过。当初,全家人逃难来到深山,自己追野兔在老爷岭迷路。有个长毛怪人抱着自己送出了林子,不正是眼前这个人嘛。后来,听父亲韩宗清说过,他和柱子叔在一个地洞内也见过这个怪人。咦,这人身上的蓝布衣服,不正是当年自己的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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