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接上回。当“华强北电子世界”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崛起,旧的赛格市场便迎来了它命中注定的黄昏。一个商业帝国的崩塌,留下的不仅是废墟,更是一笔亟待处置的、复杂的“不良资产”。对于加代和他的团队而言,真正的“大战”,并非摧毁对手的那一刻,而是在胜利之后,如何面对和处理战败者——是将其彻底清除,还是进行更高明的价值重估与整合。一场围绕“湖南帮”最终命运的内部战略辩论,和一场不对等的商业谈判,即将上演。
“华强北电子世界”开业一个月后,赛格市场的商铺退租率,超过了80%。曾经亚洲最大的电子市场,如今只剩下零星的几个档口,在萧瑟的秋风中苟延残喘。
“湖南帮”的头领,向华强,已经从最初的愤怒和不甘,陷入了深深的绝望。税务部门的巨额罚单、供应商的追讨货款、以及银行的资产冻结,像三座大山,将他死死压住。他那些曾经簇拥着他的“兄弟”,早已作鸟兽散。他所构建的那个野蛮、高效的地下王国,在更高级的商业文明面前,被证明不堪一击。
就在他走投无路之际,他接到了一个电话,来自左帅。电话内容依旧简单、冷酷:“向先生,关于你的个人破产清算程序,以及可能面临的刑事诉讼,我们‘兄弟资本’愿意提供一个最终的解决方案。明天上午十点,华强北,顶楼会议室。”
这通电话,不是邀请,是传唤。
而在“兄弟资本”的内部,一场激烈的战略辩论,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夜。辩论的核心,正是如何处置向华强和他那张已经破碎的“湖南帮”网络。
“我的意见,是‘彻底清算’。”左帅站在白板前,他的观点清晰而坚定,完全符合他“清算人”的本色,“向华强的商业模式,建立在走私、偷漏税和暴力垄断的灰色地带之上。他的网络里,每一个人都充满了不合规的基因。与他们进行任何形式的整合,都将给我们的新生态带来不可预知的法律风险和管理成本。最干净、最安全的方式,就是通过法律手段,让他和他的体系,彻底从这个市场上消失。”
“我反对。”乔巴站了起来,他的眼中闪烁着战略家的光芒,“左帅看到的是‘风险’,而我看到的,是‘成本’和‘价值’。向华强的网络虽然‘脏’,但它拥有两个我们短期内无法替代的核心价值:第一,对非标品、拆机件等‘次级供应链’的掌控力;第二,一个遍布珠三角、深入工厂底层的、极度高效的‘信息和物流毛细血管’。”
“华强北是我们的‘主动脉’,我们交易的是正品、行货。但任何一个健康的生态系统,都需要有处理‘垃圾’和‘废料’的‘静脉系统’。”乔巴阐述道,“那些被大厂淘汰的次品、那些小作坊需要的廉价拆机件,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、巨大的‘非标品市场’。我们与其让它继续在地下野蛮生长,不如将它‘阳光化’,纳入我们的管理之下。”
“我的方案,是‘有限整合,规则改造’。”乔巴提出了他的设计,“我们收购向华强的‘残余网络’,在华强北旁边,单独划出一块区域,成立一个‘华强北二手电子交易中心’。向华强,可以来当这个新中心的‘总经理’。”
“但是,他必须接受我们全新的规则:”
“第一,所有交易,必须在平台登记,明确标注‘二手’、‘拆机’等来源信息,杜绝欺诈。”
“第二,所有资金,必须通过平台结算,依法纳税。”
“第三,我们对他实行‘负面清单’管理,任何暴力、垄断行为,一经发现,立刻剥夺其经营权。”
“我们不是在接纳他,我们是在‘改造’他。我们用我们的规则,为这股野蛮的商业力量,套上一个‘笼子’,然后,利用它的冲劲,去冲击那些我们看不见的、更深层次的灰色市场。这,才是成本最低、价值最大的方案。”
白小航也表示支持:“从技术角度看,我们可以为二手交易中心开发一套独立的信用评级和溯源系统。这本身,就是一个极具价值的商业数据模型。”
最终,所有人的目光,都集中在了加代的身上。
加代沉思许久,缓缓开口:“左帅的谨慎是对的,乔巴的远见是准的。但商业,从来不是非黑即白。一个只懂风险控制的商人,会错过所有机会;一个只看宏大叙事的战略家,会死于细节的溃败。”
“所以,我决定,”加代一锤定音,“我们采纳乔巴的方案。但是,要加上左帅的‘安全锁’。”
“我们不直接收购向华强的网络,而是由我们‘兄弟资本’,与向华强,以及他网络中所有愿意接受改造的核心成员,共同成立一家新的‘合资公司’。我们控股70%,并拥有一票否决权。向华强和他的人,以其网络和客户资源,作价入股30%。”
“这份合同里,必须加入一条由左帅亲自起草的‘阳光条款’:一旦新公司或其高管,出现任何触犯法律的经营行为,我们有权以一元的价格,强制收购其全部股份。同时,向华强个人,必须签署一份无限连带责任担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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