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晓愣了半息,随即抬手,掌心贴上他后背。
军服布料被热浪烤得发脆,却仍在她指下发出细微的“沙沙”声,像狮子被顺毛时满足的呼噜。
她轻轻拍了两下,又一下,节奏温柔得像在哄一头炸毛的大猫。
“不晚,”她声音软下来,带着笑,却在他颈侧蹭了一点潮湿的温热,“我没事,真的。”
白诺的臂弯又收紧一分,几乎要把她揉进骨血。
弄丢了林晓,他自责的恨不得以死谢罪,眼底里诠释这段时间里熬出来的血丝,此刻他全身不修边幅。
一直漂泊在外的这些时间里,林晓虽然非常想念家里的几个雄性,但在有精神力的前提下她不敢贸然出去。
狮瞳在迟宇哲的方向掠过,金黄竖线缩成针尖,无声宣示领地。
迟宇哲停步,双手插进风衣口袋,深灰眸子半阖,像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挑衅无动于衷——只有指节在布料下泛出失血的苍白。
林晓却在这时抬头,颊侧还沾着白诺肩头的灰迹。
她踮脚,唇瓣几乎擦过狮子耳廓,用气音补了一句:“别自责,我的少将。你再用力,我就要断给你看了。”
白诺的呼吸一滞,臂膀松了半寸,耳尖却悄悄烧得通红。
另一侧,翰墨不知何时已走近。
粉蓝长发被风撩起,红眸低垂,像两粒被雨水泡过的石榴籽,亮得过分,也闷得过分。
林晓偏头,朝他伸出空着的那只手,指尖勾了勾,动作轻得像在召唤一只傲娇的狐狸。
“翰墨,”她笑弯了眼,“不来吗?”
粉蓝发尾猛地一颤。
翰墨咬了咬后槽牙,三两步跨上前,却在最后半步硬生生刹住。
林晓不容他退,手腕一翻,直接环住他劲瘦的腰,把脸埋进他胸膛。
与白诺的炽热不同,翰墨身上带着微凉的薄荷药香,像冬夜初雪,清冽得令人鼻尖发酸。
“你也别闹别扭,”她声音闷在他锁骨里,嗡嗡的,“我好好的,一根头发都没少。”
翰墨的手指悬在半空,良久,才缓缓落下,指尖插进她发间,极轻地揉了揉。
红眸被睫毛遮去一半,只露出一点湿润的水色,像被揉碎的晚霞。
废墟的风重新流动,带着细微的呜咽。
迟宇哲站在三步之外,看着那两道交叠的背影——一道金黄如烈日,一道冰蓝似月霜,却同样把雌性兽人圈进自己的领域。
他垂下眼,深灰瞳孔里映出自己孤长的影子,像一柄被遗落在战场的断刃,锋利仍在,却再也找不到可以回归的鞘。
徐泽希站在断墙投下的长影里,紫瞳像两枚被霜雪封住的熔岩,表面冷极,内里却烧得噼啪作响。
他看着林晓先扑进白诺的怀里,又笑着去抱翰墨——那笑像一把钝刀,缓慢而清晰地割开他自欺欺人的薄膜。
原来她也会主动,也会把嗓音放软成糖丝,把指尖埋进别人的发间;原来他之前得到的那些“殿下辛苦了”“谢谢殿下”,不过是礼貌的残渣,连甜味都算不上。
胸口某处发出细微的裂响,像冰层乍破,却无人听见。
迟宇哲的声音就在这时划破冷风——
“晓晓。”
一模一样的昵称,从白诺唇间滚出是滚烫的狮鬃,从他嘴里落下却像冷铁坠地。
林晓的耳尖动了动,却连回头都欠奉,只抬手替翰墨把一缕乱发别到耳后。
那一秒,徐泽希听见自己颅内某根弦“铮”地断了。
下一秒,皇太子殿下已经闪身至迟宇哲背后。动作优雅得像在跳一支圆舞,袖口金线划出冷冽弧光。
“咔嗒”——
保险开启的金属脆响贴耳炸开。
一支银白粒子枪抵住迟宇哲的后脑,枪管温度极低,瞬间在棕发间结出一层细霜。
徐泽希的左手仍插在披风里,右手单握枪柄,食指搭在扳机上,像搭在钢琴白键——随时能奏出致命音符。
“再喊一声试试。”
他的声音低而清,带着皇室特有的温雅,却每个字都淬了冰,“仿生人就该有仿生人的本分……离她远点。”
仿生人虽然没有什么关押审讯的价值,但也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放手,毕竟对方可是连真身都不敢露出来的陌生雄性。
这么一看,这仿生人多多少少也存在一定的危险性。
迟宇哲微微侧头,深灰瞳仁映出枪管扭曲的银光,也映出自己冷静到近乎挑衅的倒影。
“殿下,”他轻声道,语调像在讨论天气,“远程神经链还在运行,您这一枪下去,崩的不止是这具壳子。”
“那正好。”徐泽希笑了笑,紫瞳弯出矜贵的弧度,却毫无温度,“让本体亲自来收尸,顺便……”
他手腕下压,枪口往前抵了半寸,冰霜立刻爬上迟宇哲的颈侧皮肤,“教他学会闭嘴。”
林晓终于回头。
她看见皇太子殿下笔直的背影,像一柄出鞘即染血的礼仪剑;也看见迟宇哲垂在身侧的手,指节因隐忍而泛白。
风把她的发吹得猎猎作响,盖住了她极轻的一声叹息——
“皇太子殿下。”
只短短五个字,徐泽希的肩线便蓦地一僵。
枪管仍抵在原处,食指却微不可察地松了半分。
林晓走过来,指尖搭上他的腕骨,指腹带着翰墨身上未散的薄荷凉,也带着白诺怀里的硝烟热。
“别这样,”她声音很轻,却像把钩子,一寸寸把他的杀意往回拽,“我没事,真的。”
徐泽希垂眸,看见她虎口处一道新添的擦伤——很小,像被玻璃划的,却红得刺目。
他忽然收枪,动作干脆得仿佛刚才的杀机全是幻觉。
银白粒子枪在指间转了个花,被插回腰侧枪套,发出“咔哒”一声轻响——
像给这场单方面的宣战,盖上一枚无人获胜的印章。
迟宇哲摸了摸后脑,冰渣簌簌落下。
他抬眼,正对上徐泽希俯视的目光——金瞳冷冽,却掩不住底下那片被蜜糖灼烧过的焦黑。
两个雄性,隔着三步废墟,同时尝到同一种滋味:
原来嫉妒也能如此安静,又如此震耳欲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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