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清媛将那页布满针孔的日记举到古董店昏黄的台灯下,指尖轻轻拂过纸页背面凸起的小点,心脏随着灯光的明暗,一下下擂鼓般跳动。陆景年关掉了手机的手电筒,避免强光破坏纸张,只让台灯的暖光柔和地漫过那些细密的针孔,原本杂乱无章的凸起,在特定的光线角度下,竟真的勾勒出了一幅模糊却可辨的轮廓。
“不是普通的地图。”陆景年的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,他伸手从书架上取过一张空白的宣纸,覆在日记那一页上,用铅笔轻轻涂抹,“这是拓印的手法,针孔的痕迹会更清晰。”
铅笔的碳粉一点点填满宣纸与针孔的缝隙,随着他手腕的移动,一个由无数小点组成的图案渐渐浮现——那是一座庭院的俯视图,正中央是一个圆形的池子,显然就是朱莲故居的莲花池,而围绕着池子的八个房间,正对应着之前日记里“生、死、离、合、聚、散、恩、怨”的八卦方位。最诡异的是,在“怨”字对应的房间位置,针孔的密度陡然变大,密密麻麻地交织成一个小小的莲花形状,莲花的中心,还有一个更深的针孔,像是特意标记的关键。
“这个标记……”顾清媛的呼吸一滞,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攥在手里的那半块玉佩,玉佩上的莲花纹路,竟和这个针孔莲花的形状分毫不差,“我母亲的玉佩,缺口就在莲花中心的位置。”
陆景年停下手中的动作,抬眸看向她,眼底闪过一抹锐利的光:“你母亲的玉佩,会不会就是打开那个房间的信物?”
话音未落,古董店的老式挂钟突然“铛铛”地响了起来,厚重的钟声在暴雨的背景音里显得格外突兀。顾清媛下意识地看向钟面,指针正好指向晚上七点,距离纸条上约定的亥时,还有两个小时。
就在这时,日记的纸页突然从顾清媛的指尖滑落,飘落在地上。她弯腰去捡,却发现那页纸的背面,竟还有一行用极淡的墨水写的小字,像是写的时候刻意蘸水稀释过,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。陆景年立刻蹲下身,用手机的微距模式对准那行字,屏幕上渐渐清晰的字迹,让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——“莲生即朱莲,朱莲非莲生,一魂双身,血债血偿。”
“莲生即朱莲,朱莲非莲生……”顾清媛反复咀嚼着这句话,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,“难道顾莲生和朱莲,是同一个人?可为什么又说不是?”
陆景年没有回答,他捡起地上的日记,快速翻到后面的页码,越往后翻,纸页上的字迹就越潦草,到最后几页,几乎已经辨认不出字形,只能看到一些扭曲的笔画,像是写字的人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或恐惧。而在最后一页的末尾,画着一朵被血色浸染的莲花,莲花的花瓣上,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——“杀了我”。
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顾清媛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,她捂住胸口,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,“如果顾莲生就是朱莲,那她为什么要让别人杀了她?还有我母亲,她到底知道多少秘密?”
陆景年沉默着将拓好的宣纸叠好,放进贴身的口袋里,又将那把青铜钥匙拿出来,放在台灯下仔细端详。钥匙柄上的莲花纹路,和拓印图里“怨”字房间的标记,和母亲玉佩的纹路,竟然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他忽然想起朱莲墓里的那幅壁画,壁画上的女子,一半穿着民国的旗袍,一半穿着现代的连衣裙,当时只觉得是后人的臆造,现在想来,那或许才是真相。
“我们需要去一趟朱莲故居。”陆景年的声音打破了沉默,他看向窗外愈发猛烈的暴雨,“在赴约之前,先去那个锁死的‘怨’字房间看看。”
顾清媛点了点头,她攥紧了手中的日记,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。就在她转身去拿外套的时候,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,古董店的玻璃窗上,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模糊的人影。那人影就站在暴雨里,撑着一把和他们捡到的那把一模一样的、绣着银白色莲花的黑伞,正静静地看着他们。
顾清媛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,她猛地指向窗外:“陆景年,你看!”
陆景年迅速转头,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枪。可窗外的人影,却像是一阵烟似的,在他看过去的瞬间,消失在了雨幕里,只留下一把孤零零的黑伞,被风吹得在路边的梧桐树下打转。伞面上的银莲花,在路灯的光线下,闪着一种近乎诡异的光泽。
“他一直在跟着我们。”陆景年的眼神沉了下来,他走到窗边,仔细检查着玻璃窗,发现上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,只有一层薄薄的水汽,“从墓地到古董店,他就像个影子。”
顾清媛走到他身边,看着窗外被暴雨吞噬的夜色,忽然想起了什么,她翻开日记,指着那行“一魂双身,血债血偿”的小字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:“你说……这个‘血债’,会不会和我们顾家有关?”
陆景年没有回答,他拿起桌上的那把黑伞,伞柄的空心处,除了青铜钥匙,似乎还藏着别的东西。他用力摇晃了一下伞柄,里面传来一阵细碎的碰撞声。
“里面还有东西。”他皱着眉,试图再次拧开伞柄的底端,却发现那底端像是被人用胶水粘住了,纹丝不动,“看来,得用点别的办法。”
就在这时,挂钟又响了一声,距离亥时,只剩下一个半小时。窗外的暴雨,似乎更大了,雨点砸在玻璃上,像是有人在急促地敲门。而朱莲故居的方向,隐隐传来一声沉闷的雷声,雷声过后,一道闪电划破夜空,照亮了远处那座隐在树林里的老宅。老宅的窗户上,似乎有一个人影,正对着他们的方向,缓缓举起了一把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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