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走吧。” 田朴低声道,拉开了门。
门外是一条狭窄、低矮的溶洞通道。石壁被打磨得相对平整,两侧开凿着许多低矮的木门,像一个个鸽子笼,显然就是饲奴们的居所。此刻,一些木门虚掩着,探出几道或麻木、或好奇、或审视的目光,无声地落在韩青这个新面孔身上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默和汗馊味。这些目光如同冰冷的针,刺得韩青极不舒服。田朴低着头,搀扶着韩青快步穿过这条令人窒息的石道。
七拐八绕,走了约莫半个时辰,空气中那股熟悉的、甜腻到发齁、又混合着浓烈腥膻和腐败气息的味道再次浓烈起来,如同粘稠的油脂糊在口鼻之上。
巨大的蜂巢溶洞再次出现在眼前。无论看多少次,那座依附在岩壁上、如同黑暗宫殿般的恐怖蜂巢,其庞大狰狞的形态,依旧能带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。
溶洞中央空旷处,葛衣老者正端坐在一张样式古朴、但显然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太师椅上。他枯瘦的身躯陷在椅子里,像一截风干的树根。在他身后,如同泥塑木雕般,垂手侍立着三名同样身穿灰色饲奴服饰的年轻人,他们,面无表情,如同没有生命的傀儡。
马执事身前,摆着一张暗红色的长条木桌。桌面上,赫然躺着一具穿着饲奴灰衣的尸体!那尸体破烂不堪,像是被巨大的力量撕扯过,露出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,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深可见骨的细小咬痕,死状凄惨至极,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和甜腥混合的气味。
田朴看到那尸体,胖脸瞬间失去了血色,脚步都僵了一下。他强忍着恐惧,拉着韩青走到离桌子几步远的地方,对着马执事深深弯下腰,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:“执……执事大人,韩青……带到。”
马执事那双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,扫过田朴,最后落在韩青身上,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:“嗯。退下。”
“诺。” 田朴如蒙大赦,不敢有丝毫停留,低着头,倒退着迅速消失在来时的通道中。
空旷的溶洞里,只剩下韩青、马执事还有那三个如同傀儡般的男子。
马执事抬起枯槁如同鸟爪般的手,对着韩青勾了勾食指:“小子,过来。”
韩青深吸一口气,压下胃里的翻腾和心头的寒意,一步步走到那张散发着血腥和死亡气息的红木桌前。他抬起头,目光不可避免地扫过桌上那具饲奴的尸体,瞳孔猛地一缩,随即,那带着刻骨恨意的眼神,如同实质般刺向太师椅上的马执事。
马执事却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那目光中的恨意,或者说,他根本不在意。他慢条斯理地从桌面上拿起一本薄薄的、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的灰褐色小册子。册子的材质很奇特,像是某种鞣制过的兽皮,触手冰凉,带着一种滑腻的质感。
“从坠魂崖百丈高处摔下来不死,” 马执事干涩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溶洞中响起,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漠然,“说明你命不该绝,与我圣门……也算有几分微末机缘。师尊他老人家慈悲,特允给你一个机会。” 他将那本灰褐色的小册子随意地丢在韩青面前的桌面上,正好压在那具尸体流淌出的暗褐色污迹旁边。
“拿着。这是纳元练气的入门法诀。” 马执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石锥,钉在韩青脸上,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,“回去好好参详。若你能在一个月内,自行领悟,引气入体,跨过练气一层的门槛……” 他顿了顿,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,“那便是你的造化到了,可正式录为我驱灵门蜂房饲奴,得授驱虫之法,为我圣门效力。”
他的声音陡然转冷,如同寒冬刮过的阴风:“如若不然……那便是你我机缘浅薄,你小子福泽不够。老夫会亲自送你一程,去那‘马陆洞’里,与‘铁身大老爷’作个伴!”
“马陆洞”三个字,如同淬毒的冰锥,狠狠扎进韩青的耳膜。他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堆积如山的尸骸,看到了父亲灰败的脸!一股狂暴的怒骂几乎要冲破喉咙!但田朴的警告、桌上那具饲奴凄惨的尸体、以及母亲和小妹的脸庞,如同冰冷的锁链,死死扼住了他的冲动。
韩青的胸膛剧烈起伏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几乎要将牙龈咬碎。最终,他只是死死地低下头,盯着那本压在污血旁、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灰色册子,用尽全身力气,才将那翻腾的杀意和咒骂,死死地压回了心底。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,一把抓住了那本冰冷滑腻的册子。
他没注意到,马执事身后一个身材略高的年轻人突然抬起了眼眸,恶狠狠的盯住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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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什么?!!”
狭小的石室内,田朴猛地从那张摇摇欲坠的竹凳上弹了起来,肥胖的身躯撞得竹桌一阵乱晃,碗里的水都洒了出来。他小眼睛瞪得溜圆,死死盯着韩青手中那本灰褐色的小册子,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变了调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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