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石室内,只有韩青翻动书页的细微“沙沙”声。他盘膝坐在那张硌人的枯竹床上,眉头紧锁,指尖划过手中那本薄薄的、纸张粗糙泛黄的册子。
得益于姥爷在世时的坚持,六岁到十二岁那六年私塾生涯,让他认得了大部分常用字。那位睿智的老人曾握着他的手,在粗糙的麻纸上写下一个个方正的字迹,告诉他“识字明理”的重要。可惜,姥爷的智慧与温暖,早已随他一同逝去。
此刻,这书册上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,可当它们连缀成句,却如同天书般晦涩难懂,充斥着诸如“足阳明”、“冲脉”、“理化五行”等玄之又玄的词语。书页间夹杂着几幅简陋的墨线插图,描绘着盘坐的人形,上面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穴位名称和曲折蜿蜒的虚线,标示着某种气息的运行路径。
韩青的目光死死盯在一幅标注着“足阳明胃经”起始穴位的插图上,试图理解那些虚线的走向。然而,仅仅片刻,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便汹涌袭来,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针在刺扎他的太阳穴,让他眼前发花,不得不闭上眼,用力揉着额角。这功法……简直比驱赶最烈的犍牛还要费神!
“吱呀——”
一声刺耳的摩擦声,木门被推开。田朴佝偻着肥胖的身躯,一瘸一拐地挪了进来。他半边脸颊红肿得发亮,清晰地印着一个青紫色的巴掌印,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。看到韩青,他本就沮丧的脸上更是堆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愧色,声音沙哑:“兄弟……我……我尽力了……”
韩青心中一沉,连忙起身搀扶他坐到那张吱呀作响的竹凳上:“田大哥!他打你了?!” 他看向田朴肿胀的脸颊,一股怒火在胸中翻腾。
田朴疼得龇牙咧嘴,吸着冷气,苦涩地摇头:“我刚……刚提了一句,说你是不是需要人指点一下功法……话还没说完,马执事……他、他二话不说,抬手就是一巴掌……” 他捂着脸,眼中充满了后怕和屈辱,“那力道……差点把我脖子抽断……直接把我从石室里扇飞了出来……警告我……再敢多事,就让我尝尝‘万蚁噬心蛊’的滋味……”
说到“万蚁噬心蛊”,他肥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,仿佛那比穿肠蛊更恐怖的痛苦已经降临。
韩青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翻腾的怒火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:“既然他不肯指点,那我……就自己炼!横竖是死,不如搏一把!” 他将那本《化灵诀》推到田朴面前,指着那令人眩晕的图文,“只是……田大哥,这上面写的……到底是什么意思?我完全看不懂。”
田朴忍着脸上的剧痛,小心翼翼地拿起册子,借着昏黄的萤石光芒仔细翻阅。他看得极慢,眉头越皱越紧,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。翻到那幅足阳明胃经的图解时,他猛地抬起头,小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,声音都变了调:
“不对!这……这跟我们练的《引气诀》完全不同!简直是……不可能!” 他指着书上的文字和图解,手指都在颤抖,“你看这里!‘气机生于足阳明胃经,化于冲脉’?!这怎么可能!田某虽不才,但也知天地灵气乃修行根本!引气入体,需五心朝天,澄心静虑,以灵根为引,缓缓牵引外界灵气,循十二正经行大周天,最终炼化归入丹田气海,方能化为己用!这……这足阳明胃经,乃后天水谷精微运化之通道,如何能凭空自生灵气?!荒谬!简直闻所未闻!”
突然,田朴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,浑身肥肉猛地一颤,脸上瞬间血色尽褪,死灰一片,失声惊叫道:
“啊!难不成……马执事他……他是想让你‘试功’?!”
“试功?” 韩青心头一紧,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。
田朴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,急促地解释道:“韩兄弟!修真界的功法浩如烟海,但并非每一部都安全无虞,更非每一部都行之有效!尤其是那些……那些来历不明、标新立异、或是残缺不全的功法!往往需要……需要‘试功者’去亲身修炼验证其效果!”
他死死抓住韩青的手臂,力道大得让韩青生疼,小眼睛里充满了恐惧:
“成了,自然能为宗门增添一门功法,试功者或许能得到些微末赏赐……可若不成……” 田朴的声音哽咽了,带着哭腔,“轻则蹉跎岁月,终生卡在练气初期,甚至因为功法冲突,再也无法引气入体,彻底沦为废人!重则……重则经脉错乱,丹田崩毁,甚至……爆体而亡!尸骨无存!我……我曾听王先生说过,早年门内就有人试炼一部邪功,结果……结果整个人从内而外炸成了一团血雾!连块完整的骨头都没留下!惨啊……!”
石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,冰冷刺骨。韩青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,浑身冰凉。爆体而亡?血雾?这就是他唯一的“生路”?
“那我……” 韩青的声音干涩沙哑,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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