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动身寻找田朴之前,韩青决定先尝试孵化那五枚刺甲蚤的虫卵。
他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,取出那本《精元饲灵法》。薄薄的册子在幽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神秘。他凝神翻阅,开篇记载的第一个秘术,便是“精血融元术”。
方法看似简练:需炼化自身一缕精血,混入本命灵力,再以特殊符咒烙印于虫卵之上。
韩青深吸一口气,闭目凝神,开始尝试炼化精血。这绝非寻常放血!精血乃人身本源之精华,蕴藏生命之息,每一次提取,都如同从根基上凿取一丝生机,是极伤元气的苦功。
他小心翼翼地引导意念,在体内深处搜寻、凝聚那一丝滚烫的本源之血。过程缓慢而痛苦,如同抽丝剥茧。一个时辰过去,他才勉强炼化出指甲盖大小的一缕精血精华。额角已渗出细密的冷汗,面色隐隐发白。
他取过发放的制式短刃和一个粗陶小盏。冰冷的刀刃在手腕内侧轻轻一划,暗红近紫、带着奇异粘稠感的精血缓缓淌出,堪堪积了半盏底。仅是这点损耗,已让他眼前微眩,呼吸都带上了几分虚浮。
强忍着气血翻腾的不适,韩青取来一支干净的狼毫小笔,蘸饱了那珍贵无比的精血。他屏息凝神,依照法诀记载,小心翼翼地在其中一枚灰白色的虫卵表面勾勒起繁复玄奥的符文。
笔尖游走,精血绘制的符文线条在萤石微光下,竟隐隐透出妖异的暗红光芒。最后一笔落下,那光芒骤然一盛,如同活物般蠕动了一下,随即无声无息地沁入卵壳之内,消失不见。
“咚…咚…”
被烙印的虫卵,仿佛沉睡的心脏被唤醒,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两下,随后又归于沉寂,只是卵壳表面的螺旋纹路似乎更清晰了一丝。
韩青看着剩下的四枚卵,心头微沉。按照邱常的育养法门,接下来的六天,他必须重复这伤身耗神的步骤,每日一卵。
他连忙取出一小块血蜜服下,温热的蜜浆入腹,试图抚平精血亏空的虚弱感。然而,那股熟悉的燥热也随之升腾,如同小火苗在经脉深处舔舐。
必须尽快解决火毒!
韩青眼神一凝,今晚就去找田朴!
他不再犹豫,开始运转《玄元引气诀》,调理紊乱的气血,同时熟悉着新功法带来的、更为凝练的灵力流转方式。
…………
深夜,万籁俱寂。蜂房内只剩下刀尾蜂永不停歇的低沉嗡鸣。
韩青脱下崭新的弟子服饰,重新套上那件沾染着泥土和蜜渍的饲奴灰布兜袍。宽大的兜帽拉下,遮住了大半面容。他如同融入石壁的阴影,悄无声息地滑出蜂房,向着饲奴聚居的杂乱区域潜行。
田朴居住的石屋位于一片低矮洞穴的深处。韩青隐在通道拐角的黑暗里,侧耳倾听。门缝内,隐约传来沉闷而规律的“笃笃”声——是药杵捣在石臼里的声响。
他上前,轻轻叩响了粗糙的木门。
“笃笃”声戛然而止!
门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,仿佛连呼吸都屏住了。
片刻,木门“吱呀”一声,小心翼翼地拉开一道缝隙。田朴那张写满惊惧的脸探了出来。韩青身影一闪,如同游鱼般滑入门内,反手轻轻合上门,这才掀开兜帽。
“韩……韩执事?!” 田朴看清来人,脸上先是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,随即被巨大的惶恐取代。他慌忙躬身,腰弯得几乎要触到地面,声音带着颤抖,“不知韩执事深夜驾临……有何吩咐?”
韩青眉头微蹙,心中不悦:“田大哥,何至于此?为何如此生分?”
“不敢!不敢!” 田朴头垂得更低,几乎要缩进肩膀里,“韩执事但有差遣,田朴万死不辞!”
韩青瞬间了然。
身份的鸿沟,在这等级森严的魔窟中,已如天堑般横亘在他们之间。
他上前一步,扶住田朴的手臂,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:“田大哥!莫要说笑!我能活到今日,全赖大哥当日援手!这份恩情,韩青永世不忘!难道大哥今日便要与我划清界限,不认我这个兄弟了么?”
田朴身体猛地一震,抬起头,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——有惊疑,有感动,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希冀。
他嘴唇哆嗦着:“韩……韩兄弟……你……你真成了……弟子?”
“是,” 韩青苦笑一声,带着几分命运的嘲弄,“阴差阳错,如今是乱鸣洞记名弟子了。”
“好……好……太好了!” 田朴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,他紧紧抓住韩青的手臂,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,声音哽咽,“恭喜韩兄弟!终于……终于能摆脱这饲奴的贱命了!老天开眼啊!”
韩青反手握住他枯瘦的手:“田大哥,我此来,是有一事相求。”
田朴脸上的激动瞬间被巨大的悲苦淹没,他松开手,颓然退后一步,泪水涟涟:“韩兄弟……我……我如今是自身难保啊!”
“怎会?” 韩青不解,“今日在药房,我看宋执事对你颇为倚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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