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青百无聊赖地坐在观礼台的蒲团上,身处于这庄严肃穆的佛门法会之中,他却感到一种格格不入的疏离与烦闷。
周遭的一切,缭绕的香烟、虔诚的诵念、垂落的黄绫,都让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。
他干脆眼观鼻,鼻观心,试图将外界纷扰隔绝,内心只盼着这讲经能早点开始,也好早点结束。
等待并未持续太久。
忽然间,天际传来一阵轻柔的风声,一道祥和的金光自云层中透下,精准地落在那两丈高的讲经台上。
光芒散去,一位僧人的身影悄然显现。
只见这位僧人面容清癯,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年纪,神态安详平和。
他身着一袭纤尘不染的明黄色僧衣,外罩一件以金线绣满“卍”字纹与莲花图案的宝蓝色袈裟,袈裟在阳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。
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颌下那三缕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长髯,乌黑油亮,随风轻轻飘拂,为他平添了几分仙风道骨与儒雅气度。
他仅仅是站在那里,便自然流露出一股令人心折的从容与智慧,仿佛已洞悉世间一切烦恼。
韩青纵然对佛法无感,见此风姿,心中也不禁暗赞一声:“好一个佛门高僧,真乃释道大师!”
这僧人一现身,仿佛带着无形的力量。
下方广场之上,那数以万计的信徒与僧侣,如同被风吹过的麦浪般,呼啦啦地跪倒下去,动作整齐划一,充满了虔诚。
紧接着,山呼海啸般的颂唱声冲天而起:“南无法严大师!南无阿弥陀佛!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!”
声浪滚滚,汇成一片信仰的洪流,震撼人心。
相比之下,观礼台上的修士们则平静得多,大多只是微微颔首致意。
韩青敏锐地察觉到,这位法严大师身上散发的灵力波动,分明只在练气后期,尚未筑基。
然而,包括他师尊马七和孙茧师姑在内的几位筑基修士,脸上却并未流露出丝毫的轻视或怠慢之色,反而显得颇为郑重。
显然,在此地,佛法的修为与影响力,远比单纯的道法境界更受尊崇。
法严大师立于高台中央,目光慈悲地扫过下方跪拜的信众,并未立刻开口,待那震天的佛号声稍稍平息,他才以一种平和舒缓、却又能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的声音开始讲经。
他所讲的,乃是《大轮法日经》,阐述光明智慧,破除无明黑暗。
马七、孙茧等人听得聚精会神,时而点头,时而面露思索之色,仿佛真的从中汲取到了某种精神上的滋养。
韩青见状,心中暗想:“既然师尊他们都听得如此投入,或许这佛法真有什么独到之处?我且听听,说不定对心境修炼真有益处。”
他强行收敛心神,仔细聆听。
然而,那精妙的佛法义理,那层层递进的逻辑辨析,落在他这深受驱灵门实用主义熏陶的耳朵里,却如同天书一般晦涩难懂。
听了一会儿,非但没有感到丝毫清明,反而觉得头昏脑涨,思绪纷乱,仿佛有无数只蚊蝇在脑海中嗡嗡作响。
他只得放弃,再次闭上双眼,索性神游天外,只盼着时间快些流逝。
不知过了多久,法严大师的讲经内容似乎发生了转变。韩青隐约听到,话题从《大轮法日经》转向了一个他有些耳熟的佛门辩题——“渡江之筏”。
“……是故,筏乃渡河之依怙,法乃解脱之舟航。既达彼岸,筏当舍否?”
法严大师的声音依旧平和,却带着引导众人思考的力量。
他所阐述的观点,竟与韩青之前在摩尼殿听那富贵老和尚所说的颇为相似,强调佛法工具的重要性,以及不可轻易舍弃的道理。
台下信众听得如痴如醉,纷纷点头称是。
韩青在观礼台上闭目养神,心中却不以为然,只是腹诽:“又是这套说辞,看来这老和尚跟那衣着富贵和尚是一个路数的。”
他打定主意,绝不参合,只当是背景噪音。
然而,就在法严大师深入阐释,台下一片寂静,唯有梵音袅袅之际,一个清脆的童声,如同平地惊雷,骤然炸响,打破了全场的肃穆:
“荒谬!”
这一声呵斥,清晰、尖锐,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否定!
刹那间,全场皆寂!
所有人的目光,无论是高台上的法严大师、观礼台上的修士,还是下方黑压压跪伏的信众,全都齐刷刷地、带着惊愕与难以置信,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。
只见在讲经台的入口处,不知何时,站立着一个衣着极其华丽庄重的小小身影。
正是去客栈寻韩青未果的佛子丹珠!
他此刻小脸紧绷,那双原本清澈的大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,小小的胸膛因激动而剧烈起伏。
他今日那身象征活佛身份的华丽袍服,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彩,更衬得他此刻的神情凛然不可侵犯。
在他身后,跟着几名面露惊慌、想要劝阻却又不敢上前的红衣喇嘛,显得手足无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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