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青冷眼旁观,心中不由浮现一个念头:
若是王健肯放弃这虚无缥缈、于他而言更是折磨的修仙之路,转而去行商,以其这般玲珑心思和与人打交道的能力,说不定真能富甲一方,活得远比现在滋润和快乐。
他们就这样,如同水滴汇入江河,跟随着北陈国的商队及其尾巴后面庞大的“寄生”队伍,不疾不徐地行进了两天。
终于,在一个天色灰蒙的傍晚,前方出现了一座巍峨的关隘,城楼上飘扬着火方国的烈焰凤凰旗。
他们,终于踏入了火方国的疆域。
当那面绣着烈焰凤凰、在干燥风中猎猎作响的巨大旗帜,清晰地映入众人眼帘时,几乎能听到彼此心中那根紧绷了十余日的弦,微微松弛的声音。
连一向阴沉着脸的马七,那深锁的眉宇间也几不可察地舒展了一瞬。
火方国边境关隘——焚骨关。
巨大的关城依着赤红色的山崖而建,墙体呈现出一种被烈火长期灼烤过的暗红色泽,沉默地扼守着通往国境的要道。
只要穿过这道关卡,便是真正踏入了火方国的疆域。
届时,他们便能立刻动身,前往位于火方国的虫修据点。
那里,有结丹期的虫修前辈坐镇。
在火方国内,尤其是在自家据点附近,没有人会胆大包天到对受到结丹修士庇护的同门下杀手。
那意味着安全,意味着他们这场狼狈不堪的亡命之旅,终于可以暂告一段落。
希望,如同暗夜中的一点烛火,虽然微弱,却真实地在前方摇曳。
几人迅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。
马七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,孙茧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脸上的表情显得平静。
他们混在庞大而嘈杂的商队末尾,跟随着人流,如同水滴汇入溪流,向着那洞开的、仿佛通往生路的城门甬道缓缓前行。
韩青下意识地拉了拉头上遮阳的斗笠,将面孔隐藏在更深的阴影里,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关卡处的情况。
守关的兵士穿着赤红色的皮甲,检查着过往行商的文书与货物,一切看似井然有序,并无任何异常灵压或可疑人物的踪迹。
他心中稍安,但长久以来养成的谨慎,让他依旧保持着最高度的警觉。
赵铁柱则显得有些迫不及待,壮硕的身躯微微前倾,似乎想更快一步跨过那道门槛。
这十余日的山林跋涉和提心吊胆,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过煎熬。
而王健,更是几乎将“放松”二字写在了脸上。
他甚至有闲心偷偷打量着路边摊贩叫卖的火方国特色瓜果,喉头滚动了一下,似乎在想象那甘甜的滋味,与之前在山林中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判若两人。
一切都似乎很顺利。
嘈杂的人声、驮兽的响鼻、车轮碾过地面的辘辘声,交织成一曲喧嚣而充满生机的凡俗乐章,将这几位逃亡者的踪迹完美地掩盖其中。
他们跟随着前面北陈国商队的尾巴,一步一步,距离那幽深的城门甬道只有不到百步之遥。
胜利在望。
然而,就在马七的前脚几乎要踏进城门投下的阴影时——
整个前行的人流,毫无征兆地,停滞了下来。
就像一道奔涌的河水突然被无形的闸门拦住。
最前方的北陈国主商队猛地停住了,连带后面所有跟随的、寄生的小商队和零散行人,都如同撞上了一堵墙,瞬间淤塞在了关隘之前。
“怎么回事?”
“前面怎么不走了?”
“官爷,这……”
疑惑、抱怨、询问的声音如同潮水般在人群中扩散开来,打破了方才还算有序的节奏。
马七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,刚刚舒展的眉头骤然锁死,甚至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紧!
他全身的肌肉在刹那间绷紧,筑基期的灵觉如同被惊动的毒蛇,悄无声息地探出,敏锐地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波动。
孙茧的脸色也是“唰”地一下变得苍白,她下意识地侧移半步,隐隐将还在东张西望的王健护在身后,一只手已经悄然缩回了袖中,握住了某种冰冷之物。
韩青的心猛地一沉,那股刚刚压下的危机感如同冰水般再次浸透全身。
他微微抬头,目光越过前方攒动的人头,极力向关卡方向望去——只见城门处,不知何时,检查似乎变得极其缓慢而严格,几名身着赤甲、看似头目的人物,正拿着几张画像,目光如鹰隼般,逐一比对审视着等待入关的每一个人!
气氛,在温暖的夕阳下,骤然变得冰冷而粘稠。那近在咫尺的城门,仿佛在这一刻,化作了一张吞噬希望的巨口。
人流停滞带来的不安,如同水面的涟漪,在等待入关的人群中扩散。
马七与孙茧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,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的信息——惊疑、警惕,以及一丝强行压下的慌乱。
孙茧的嘴唇微微翕动,传音入密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师兄,他们查得如此之严,会不会是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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