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所以,我便选择了此地,选择了……他。”孙茧接过话头,语气变得异常平静,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,“我早年游历时,便与社君祠的一些道友相识。我要嫁的这位,号‘金须太保’,乃是社君祠中一位结丹中期的前辈,修为深厚,地位尊崇。”
她顿了顿,似乎在组织语言,向这位仅存的“故人”解释自己这惊世骇俗的选择:“说来……这位金须太保,虽为妖修,性情却并非凶戾之辈。他……对人类女子,倒是颇为长情。许多年前,他曾娶过一位凡人女子为妻,极尽宠爱,甚至不惜耗费修为为其延寿。奈何天命难违,那凡人妻子终究寿元耗尽,先他而去。此后数十年,他便一直沉寂,未曾再娶。”
她的目光微微闪动,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:“直到遇见我……他说,我的眉眼神态,像极了他那位亡妻。”
她轻轻呵出一口气,说不清是感慨还是无奈,“或许,这便是缘,也是孽吧。”
“对于如今的我而言,”孙茧的语气重新变得坚定起来,“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。嫁给一位结丹中期的修士,哪怕他是妖修,至少明媒正娶,地位尊崇,不会被当做随意采补的鼎炉。在此地,我依旧是受人敬重的‘夫人’,拥有筑基修士应有的体面,甚至能调动不少资源,慢慢修复受损的道基。”
她看向韩青,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:“而且,金须太保已亲口承诺,待我过门之后,他会动用社君祠的力量,伺机……为我,也为死去的健儿,讨回一个公道!”
“报仇……”韩青喃喃道。
“没错。”孙茧斩钉截铁地说,“这对我来说,已是眼下最好,甚至是唯一的选择了。至少,我还能抓住些什么,而不是在腐泥谷的禁地之中,无声无息地耗尽余生。”
韩青沉默了。
他看着孙茧,这位曾经在宝船上谈笑风生、面对强敌也毫不退缩的筑基师姑,如今却要依靠一场跨越种族的婚姻来寻找出路和复仇的希望。
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悲凉与无力感。
修真界的残酷,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。
他没有立场,也没有能力去评判孙茧的选择是对是错,这确实是她在绝境中,为自己挣来的一线生机。
看着韩青沉默不语,孙茧笑了笑,转移了话题,语气轻松了些许:“不说这些了。韩师侄,你又是如何逃脱,如何来到此地的?这一路上,想必也经历了不少艰险吧?”
韩青收敛心神,将自己逃离之后的经历,有选择地叙述了一遍。
他提到了在原始山林中的挣扎,遭遇李贡,共同对抗飞僵,以及后来在苗茁寨的种种,包括隆山的救助,是的,他依旧沿用这个说法,以及最后的寨毁人亡。
关于弄焰真人的传承、金焰轮、《青松心意诀》等核心秘密,他自然是守口如瓶,一字未提。
他的叙述听起来合情合理,充满了底层修士挣扎求生的艰辛,足以取信于人。
孙茧听得十分专注,不时颔首,听到惊险处,也会微微蹙眉。
末了,她感慨道:“想不到你竟有这般际遇,真是福缘匪浅。能遇到游尸门的行商,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。”
两人又闲聊了几句,多是关于驱灵门内一些无关紧要的旧事,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。
最后,孙茧看着韩青,眼中带着一丝恳请:“韩师侄,后日我便要出阁。在此地,虫修一脉唯有你一人在场。按礼,需有同门长辈或弟子相送……不知你,可愿以弟子身份,送我出阁?”
韩青看着孙茧眼中那抹混合着希冀与脆弱的复杂神色,心中一动,郑重地点了点头:“孙师姑有命,弟子韩青,义不容辞。”
孙茧脸上露出了一个真切了许多的笑容:“如此,便有劳韩师侄了。”
韩青起身告退。
孙茧唤来那名带路的仆人,吩咐其将韩青安然送回住处。
回到那栋僻静的小楼,韩青关上房门,背靠着冰凉的门板,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。
今日所见所闻,信息量太大,让他心绪难平。
师父马七前途未卜,孙师姑被迫嫁与妖修……
这一切,都让他更深切地感受到了自身力量的渺小与这修真世道的无常。
他没有立刻去找李贡分享这些,此刻他需要独自消化这些情绪。
他也并未尝试修炼那需要静心参悟的《青松心意诀》,或是着手炼化黄金炼制金章。
此刻他的心绪,并不适合进行需要高度专注和稳定心神的修炼或炼器。
略一沉吟,他盘膝坐下,从怀中取出那个用兽皮小心包裹的灵兽袋,里面正是那几枚在苗茁寨废墟中寻得的双尾火毒锦宫蛋。
这些蕴含着火毒之力的蜥蜴异种,若能成功孵化培育,未来或可成为他的一大助力。
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蛋,蛋壳青白,带着淡淡的斑点,触手温热,能感受到内部微弱的生命波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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