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三只体型仅如小猫般大小的山羊,通体皮毛雪白,光滑如同最上等的缎子,在殿内灵光的照耀下,隐隐流动着一层柔和而纯净的白色光晕。
它们头顶都长着一支晶莹剔透、仿佛白玉雕琢而成的独角,小巧可爱。
这三只小羊步履轻盈,灵动异常,不是在龟后安静跟随,而是不时互相追逐、蹦跳几下,发出轻微的“嗒嗒”蹄声,为这庄严的大殿增添了几分鲜活生气。
这位被众人尊称为“訾阳”的修士,就这般乘着巨龟,在满殿修士恭敬的目光注视下,缓缓而行。
那巨龟看似爬行缓慢,实则速度极快,几乎是眨眼间,便已越过众人,来到了韩青的近前。
訾阳的目光落在韩青身上,那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,他微微颔首,声音依旧平和,却带着一种直抵人心的力量:
“我方才在殿外,里面的对话,都听见了。”
他顿了顿,看着韩青,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,“小家伙,临危不乱,心思沉稳,言辞得体,更难得的是,懂得顾全大局,将师门的颜面与职责置于个人意气之上。你,做得很不错。”
他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,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信服与亲近之感。
韩青只觉得在这目光和声音的笼罩下,内心因连日奔波、宗门倾轧而积累的疲惫与紧绷,都似乎缓解了不少,如同被温暖的阳光照耀。
“门内有你这样的后辈,我心甚慰。”
訾阳最后说道,语气真诚。
就在这时,那三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独角小白羊,也蹦蹦跳跳地凑到了韩青腿边,仰起小脑袋,用那湿漉漉的鼻子朝着他嗅来嗅去,随即发出几声清脆的“咩咩”叫声,叫声中似乎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,并非恐惧或排斥,反而透着一股好奇与……难以言喻的亲近之意?
它们甚至伸出粉嫩的舌头,试图去舔舐韩青的裤脚。
訾阳的目光随着小羊的举动,再次仔细打量了韩青一番,那双深邃的眸子似乎能看穿一切虚妄。
他轻轻“咦”了一声,语气依旧平和,却带着一丝了然:“你叫韩青是吧?你身上……缠绕的尸煞阴气颇为浓重,凝而不散,几乎要与自身气血交织在一起。是怎么回事?”
韩青心头一紧,但面对这位深不可测的师伯祖,他不敢有丝毫隐瞒,也不敢编造过于离奇的谎言,只得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再次搬出,只是语气更加恭敬:“回禀师伯祖,弟子前来总堂途中,曾在南疆山林中与游尸门的一位行商李贡结伴同行过一段时日,许是那时沾染上的。”
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自然。
訾阳闻言,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,并未深究,仿佛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。他转而叮嘱道:
“原来如此。回去后,记得寻些艾兰草,煮水冲洗周身。以你目前的修为,若是让这阴煞尸气长期盘踞体内,侵蚀经络,会损及肉身根基,于日后修行不利。”
他的话语如同长辈关怀晚辈的身体,温和而恳切。
“是!弟子谨记师伯祖提点,多谢师伯祖!”
韩青连忙躬身应道,心中暗暗记下“艾兰草”这个名字,同时也对这位师伯祖的细心与关怀生出一丝感激。
无论对方是出于何种目的,这番指点确实是雪中送炭。
訾阳不再多言,轻轻拍了拍身下的龟背。
那巨龟便迈动步伐,继续向前走去。
那三只小羊似乎对韩青颇为不舍,又围着他“咩咩”叫了两声,用小角轻轻蹭了蹭他的小腿,这才蹦跳着跟上巨龟,还不时回头望他一眼。
直到訾阳乘坐的巨龟行至呼延老者所在的玉石桌案前,他那平和的声音才再次响起,清晰地传遍大殿:“都起身吧,不必多礼。”
如同敕令解除,大殿内所有躬身行礼的修士,这才齐刷刷地直起身来,但每个人依旧垂手而立,神态恭敬,不敢有丝毫怠慢。
整个贡赋大殿,此刻静得连那三只小羊轻盈的蹄声都清晰可闻。
呼延老者更是早已从那张铺着兽皮的太师椅上站起,微微欠身,脸上那之前的倨傲、讥诮早已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与恭顺,与之前对待施安的态度判若两人。
訾阳目光扫过桌面,最后落在那只属于韩青的、印有乱鸣洞徽记的储物袋上。
他伸出那只素白稚嫩、仿佛精雕玉琢的小手,隔空轻轻一招。
那储物袋便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,轻飘飘地飞起,稳稳地落入他的掌心。
韩青屏息凝神,紧紧盯着。
他深知这储物袋上的禁制乃是蛉螟子亲自布置,复杂异常,没有特定的法诀,强行开启只会导致禁制反噬,甚至损毁袋内物品。
然而,接下来的一幕,让他瞳孔骤缩,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只见訾阳师伯祖那只小手,只是随意地在储物袋表面轻轻一抹,动作云淡风轻,仿佛只是拂去一点尘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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